楼梯间的风凉飕飕的。

这是马嘉祺推门进来后的第一反应。

丁程鑫穿的也太单薄了。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快点出来吧，大明星要是感冒了可不好。”他直接蹲在同样是缩在角落的丁程鑫面前，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好脾气，就这么软着嗓子劝他。

“马哥，”丁程鑫闷闷的出声，他抬起头，方才那双含情眼此时正蓄满了水。

丁程鑫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干，却异常清晰:“马哥，你能帮我拍一组照片吗？”

马嘉祺没想到他酝酿了半晌，竟然还是这事，不由得无奈一笑。

他要是说不，以这小子的轴劲，估计会一直呆在这里不出来吧？

这小兔崽子，宁愿在这里狠虐自己，也不愿意去和别人争理。

他眯了眯眼，透过丁程鑫，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录音棚不录到最好的Demo就不出来的倔强缩影。

“好。”他沉吟半刻，就在丁程鑫以为他会拒绝之时，轻轻的点了下头。

丁程鑫那双氤氲的眼在听到马嘉祺的回答厚，瞬间清明。

快到马嘉祺都有些不可思议，心道是谁说丁程鑫不会演戏的？

今天他就在这个楼梯间见证了这个小影帝的诞生。

“快出去吧，这里冷。”马嘉祺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这个比他年龄还大一些的明星，像个孩子一样乐不思蜀。

李姐最终也没扭过丁程鑫。

李峋那边的意思是，如果马嘉祺能把丁程鑫拍好，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四个字:“干脆让贤。”

摄影棚里，马嘉祺正低头调试着镜头和参数，丁程鑫看着他娴熟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

他在和马嘉祺出来的路上，敏感的察觉到周围各异的目光。

有对自己窃窃私语的，但也有……对马嘉祺的敌意。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突然“发病”，会给马嘉祺带来多少白眼……

他拍完照是可以事了拂衣去了，可马嘉祺却要留在这里，被当成一个“异类”默默深藏戾与嫌。

“放松。”马嘉祺的声音透过镜头传来，唤回了丁程鑫的思绪。

“不用刻意表现什么，累了的话，可以不笑。”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算不上什么安慰。

丁程鑫却猛地一怔。

他这些天又是拍新歌MV，又是熬大夜拍戏，可以说是24h生活在闪光灯之下。

偏偏今天一切结束，到了丰收的时候，他的果实，却是来自黑粉和路人嘲讽的毒苹果……

队友、经纪人、甚至他自己，都在劝他忍忍，可那些急聚在他心头一整天、甚至更久的委屈、压力与自我怀疑，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就像刚才，就像现在。

他微微侧过头，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强行压下去。

在转头面向镜头时，他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以及只有马嘉祺透过镜头，才能看见的未被完全掩盖的脆弱，以及连丁程鑫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眼底深处那一点点想被理解与认可的渴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丁程鑫羞于开口的，眼睛都替他说了。

马嘉祺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摄影棚里格外清晰。

那一刻，注满愁绪的光阴被定格起来。

留给他们两个的时间却还长着。

……

“马嘉祺，你要不要……来为我工作?”

事后，马嘉祺正擦拭着镜头，丁程鑫眨巴着大眼，期待着他的回答。

李姐看着那近乎完美的出片，拒绝的话停在嘴边，也不知怎么开口。

马嘉祺和他们俩想的却都不一样。

他在想……

“方才有求于我，还叫我声马哥，现在事办完了，就这么快改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调笑，把丁程鑫都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这不是……”他大眼一转，马嘉祺敏锐捕捉到他又在想些馊主意。

果然……

“你要是来为我工作，我天天叫你马哥～”

“咳咳!”李姐适时的出现，打断二人对话。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二人的谈话有些……暧昧呢？！

她刚才私下里问丁程鑫，丁程鑫说他俩今天刚认识。

她合理怀疑认识第一天就和丁程鑫走这么近，会不会是私生之类冒充的?

这种极端的猜测她不敢直说，她看马嘉祺在一旁思索，也没有立即就要答应的样子，于是折中想了个法子:“程鑫，用人调度这种事需要时间，马先生的工作能力是很强，可我们以后也可以多多和这家工作室合作不是?我们先合作着看看，行的话再把马先生签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丁程鑫听着有理，他一开始只是不想让马嘉祺一个人留在这里受到太多非议，可仔细想想，如果今天他一纸令下就把马嘉祺调走，难免不会让他背后的非议声更大……

见丁程鑫有松口的意思，马嘉祺也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李姐接到了团里其他经纪人的电话，要让他们速回讨论新舞的编排。

在熟悉的黑色保姆车上，丁程鑫不复一开始那愁容满面的模样，反而颇有兴致的点开刚才新建的工作群。

那是临行前，李姐为了应付丁程鑫拉的。

丁程鑫看着工作群里躺着的三个头像，轻轻点开了马嘉祺的。

马嘉祺的头像是一片引人遐想的夜空，只有左上角，有一颗很小的星星，被他捕捉到了。

马嘉祺的微信名是一个简写的M，这和丁程鑫的微信名有些不谋而合。

他的微信名不是字母，而是数字——27

因为爱“7”。

他到现在都会把“7”留下的那些作品在每个或疲惫、或开心的日子里反反复复的听，连他的微博小号，在“蒙面主播7”的超话里都是Lv.12等级，这甚至是他百忙中抽出时间追星的战果。

于是马嘉祺，就在下班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看到手机弹窗里，一个顶着“小气球”头像，微信名叫“27”的用户给他发来好友申请。

马嘉祺收拾镜头的手一抖。

那是价值4万的镜头。

而当他看到那名像是他的早期狂热粉的人发来的好友申请，手更是一抖:

“马哥，我是丁程鑫。我很喜欢今天你给我拍的照片，期待下次合作。”

看着眼前顶着他真爱粉头像的是丁程鑫，他难免有些下不去手，去同意那个好友申请。

他还记得这个头像，是几年前他还没退圈时，一个粉丝在自己的生日直播里送自己的。

那个粉丝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鑫鑫27

“咚。”

他感到自己的心猛地一沉，那台价值4万的相机也终于是摔落在地了……

嗯，对，也许就是两个月工资打水漂了吧……

“马老师，您怎么……?”工作室新应聘的小助手闻声赶来，看见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马嘉祺脚下正是损坏的镜头。

“我……”马嘉祺尴尬的笑了笑，正欲开口说镜头钱他会赔，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让他新搭上的小明星赔呗!”

马嘉祺听到声音，心下了然。

转头看去，更是实锤了。

夏佟。隔壁工作室的首席摄影师。

常以最毒著称，遭到业内很多同行的敌视，却又不得不臣服于他的技术……

马嘉祺换上一副笑脸:“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本是想警告夏佟不要多嘴，可他不知是不懂还是装不懂，打量马嘉祺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轻蔑:

“丁程鑫呗，还有谁不知道？！刚才他一口一个马哥的叫你，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突然，一声更加清冷高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几人皆是回头一看，只见李峋正面色不愉的向这里走来，显然听见了二人方才的对话。

小助理敏感的察觉到了这几人的“硝烟味”，于是识相的借口离开。

马嘉祺知道这个小助理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就没再叮嘱。

他看向李峋，夏佟也看着，只不过更有底气了些。

毕竟他方才得知，马嘉祺可是借着丁程鑫这层关系，抢了李峋的活。

高傲如他的李峋，能忍得了这茬?!

可下一秒，李峋的胳膊就“哥俩好”的搭在了马嘉祺的背上。

“你，你们。”夏佟有些不可置信。

他宁愿相信李峋抬起胳膊是想给马嘉祺一拳，也不相信二人竟然是铁哥们。

“以后跟别人说话前先打听打听，别让自己成了小丑。”李峋嫌恶的打量着夏佟。

马嘉祺也开口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心胸狭窄，我们是君子之交，拿得起，放得下。我们的初心是为了能拍出最好的照片，不是为了比这张照片用的是谁的胶卷。”

“马哥～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李峋学着夏佟刚才叫马哥的恶心样，照猫画虎调侃着马嘉祺，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恶心夏佟。

夏佟“切!”了一声，败兴而归，而马嘉祺两人也相视一笑离开了。

到了停车场，马嘉祺一眼就看到了李峋那辆新车。

“哟，兰博基尼。开个这么招摇的车，亏你能想的出来。”

他嘴上嫌弃着，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坐了进去。

马嘉祺就是这样，表面上高岭之花 ，不可接近，但混熟了就是这么“无赖”。

李峋无奈的摇了摇头，坐进了主驾:“你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吗？怎么蹭我车啊？”

“刚赔了4万，让我省电油钱吧。”马嘉祺晃了晃手中的聊天记录，是给工作室四万元的转账。

“明天记得送我来上班昂。”他系好安全带，理直气壮的说。

李峋快被他无耻的嘴脸气笑了，他真想录个视频给工作室大伙看看，昔日里以“高冷但不失温柔”的马老师著称的马嘉祺，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不要脸”的德行，简直和从前直播的时候……

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到马嘉祺的曾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