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设在江城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璀璨如星，衣香鬓影间流淌着优雅的钢琴曲。苏婉挽着霍展霆的手臂步入会场时，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她一袭香槟色长裙，卷发优雅挽起，颈间戴着那串栀子花钻石项链。经过形象设计师的精心打造，她与白薇薇的相似度达到了九成以上。

“微笑。”霍展霆低声提醒，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左边是王局长夫妇，薇薇见过他们几次。”

苏婉立即扬起白薇薇式的明媚笑容，与来人寒暄。她的举止优雅得体，谈吐间透着一股艺术家的矜贵气质——这些都是这几天恶补的结果。

霍展霆似乎对她的表现满意，在与人交谈的间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鼓励。那瞬间的温热让苏婉心悸，但她很快提醒自己：这只是演戏。

晚宴进行到一半，舞曲响起。霍展霆自然地起身，向她伸出手：“跳支舞吧，亲爱的。”

苏婉的心猛地一跳。虽然这几天拼命练习，但交谊舞对她这个从小帮母亲做零工补贴家用的女孩来说，还是太过陌生。她硬着头皮将手放入霍展霆掌心，随他步入舞池。

他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腰，引领着她旋转。起初几步还算顺利，苏婉暗自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一个转身动作时，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她整个人向前跌去——

预想中的难堪没有发生。霍展霆敏捷地揽住她的腰，顺势一个旋转，将失误巧妙化解成优雅的舞步。周围响起几声赞叹的掌声，以为这是精心设计的动作。

“对不起...”苏婉小声道歉，脸颊发烫。

“专心点。”霍展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搂着她腰的手收紧了几分。

他们继续起舞，苏婉全身紧绷，生怕再出错。霍展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突然低头靠近她耳边：

“放松，跟着我的节奏。想象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苏婉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随着他的引领翩翩起舞。这一刻，她恍惚觉得他们真是一对相爱的新婚夫妇。

舞曲结束时，掌声雷动。霍展霆绅士地吻了她的手背，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闪烁。

“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回座途中，他低声说。

苏婉怔了怔。这是霍展霆第一次没有把她和白薇薇比较，而是认可了她本身。

晚宴进行到拍卖环节，一件当代艺术画作被拿出来拍卖。苏婉记得资料表上写着白薇薇很喜欢这位画家，预计霍展霆会出手竞拍。

果然，当拍卖师报出起拍价时，霍展霆举起了号码牌。

“一百万，霍先生出价一百万！还有更高的吗？”

“一百五十万。”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会场后方传来。

众人哗然，纷纷转头望去。举牌的是个年轻男子，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霍展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两百万。”他冷声加价。

“三百万。”对方毫不犹豫地跟上。

拍卖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看出这不是简单的竞拍，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苏婉轻轻碰了碰霍展霆的手臂，低声道：“要不就算了？太贵了...”

霍展霆却像是被激怒了，直接举牌：“五百万。”

全场寂静。那幅画的市场价最多两百万，这个价格显然已经失控。

金丝眼镜男子笑了笑，放下号码牌，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拍卖槌落下，画作归霍展霆所有。现场响起礼貌的掌声，但每个人眼中都写着疑惑。

晚宴结束后，在回家的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那个人是谁？”苏婉终于忍不住问。

霍展霆冷冷地看着窗外：“程煜，薇薇在法国的同学。”

苏婉顿时明白了。那个男人认识真正的白薇薇，或许也知道她离开的真相。今晚的竞拍，分明是在挑衅霍展霆。

“他会不会...”苏婉犹豫着，“看出我是...”

“不会。”霍展霆打断她，“他只在薇薇出国前见过她几面。”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苏婉偷偷打量着霍展霆紧绷的侧脸，心里莫名有些堵。他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涉及到白薇薇吧？那个他求而不得的女子。

回到别墅，霍展霆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苏婉站在客厅中央，不知该离开还是该说些什么。

“今天你表现不错。”他突然开口，背对着她，“尤其是跳舞的那段即兴发挥。”

苏婉惊讶地抬头。这是霍展霆第一次正面夸奖她。

“谢谢。”她轻声说，“但那真的是失误...”

“我知道。”他转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但你处理得很好，比预想的要好。”

他走近几步，突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有时候，你和她真的很像。但有时候...”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下颌线，“又完全不一样。”

苏婉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他的触碰让她浑身战栗，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霍先生...”

“去睡吧。”他突然放开她，语气恢复冷淡，“明天要去医院看你母亲，记得准备好。”

苏婉怔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第二天一早，霍展霆亲自开车送苏婉去医院。路上，他递给她一个礼品袋：“给你母亲的礼物。”

苏打开一看，是顶级燕窝和人参，都是昂贵的补品。她惊讶地看向他：“这...太破费了。”

“霍太太的母亲生病，霍家自然要表示关心。”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这也是做给媒体看的。”

原来如此。苏婉默默收下礼物，心里那点小小的感动烟消云散。

病房里，苏母的气色明显好转。看到女儿和女婿一起来，老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展霆工作那么忙，还老是来看我，真是太麻烦了。”苏母拉着霍展霆的手，眼里满是喜爱。

“妈，您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霍展霆微笑着，那温和的模样与平日的冷漠判若两人。

苏婉惊讶地看着他如此自然地喊“妈”，演技堪比影帝。

趁苏母做检查的间隙，苏婉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协议里没要求你做到这个程度。”

霍展霆瞥了她一眼：“做戏做全套。况且...”他顿了顿，“你母亲很善良，让我想起我母亲。”

这是霍展霆第一次提及私人感情。苏婉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想起资料里提到霍展霆的母亲早逝，他与父亲关系疏远。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这个男人冰冷外表下的一丝裂痕。

探望结束后，霍展霆临时接到公司电话需要处理，让司机先送苏婉回去。

车经过江城美术馆时，苏婉突然看到一幅巨大的展览海报——“程煜当代艺术展”。

鬼使神差地，她让司机停车：“我进去看看，一会儿自己回去。”

美术馆里人不多，苏婉漫步在展厅中，欣赏着那些充满张力的画作。程煜的风格大胆而深情，每幅画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

在一幅题为《离别》的画前，她驻足良久。画中女子背对观众，望向远方的天空，背影孤独而决绝。那头卷发和身形，像极了白薇薇。

“喜欢这幅画吗？”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婉转身，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正是昨晚那个金丝眼镜男子，程煜。

“很...很有感染力。”她有些慌乱地回答。

程煜微笑着走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昨天匆匆一面，没来得及正式认识。我是程煜，薇薇的朋友。”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知道。昨晚的拍卖很精彩。”

“霍先生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程煜的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表错了情？”

苏婉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程煜推了推眼镜，笑容意味深长：“没什么，只是觉得霍太太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更...温柔了。”

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告诉我，薇薇在法国过得好吗？为什么她都不回朋友信息？”

苏婉背后冒出冷汗。他起疑了。

“她很好，只是忙...”她勉强维持镇定，“抱歉，我得走了。”

匆匆离开美术馆，苏婉的心还在狂跳。程煜的怀疑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回到别墅，她意外地发现霍展霆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客厅窗前喝酒。

“你去哪儿了？”他转身问，眼神锐利。

“美术馆...随便逛逛。”苏婉不敢提遇见程煜的事。

霍展霆走近她，突然皱眉：“你身上有股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

没等她回答，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见了程煜？”

苏婉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画展今天开幕，我看到了新闻。”霍展霆的眼神变得危险，“你为什么要去见他？你们说了什么？”

“只是偶然遇到...”苏婉试图解释，“他问起白小姐的事，我按照资料上的说了...”

霍展霆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起疑了，是不是？”

苏婉默然，这等于默认了他的猜测。

“该死！”霍展霆突然将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我警告过你不要节外生枝！”

苏婉吓得后退一步，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对不起，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他逼近她，眼神骇人，“想从他那里打听薇薇的事？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一个替身？”

苏婉不断后退，直到背抵在墙上无处可逃。霍展霆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困在身前。

“听着，”他每个字都像淬着冰，“你只是我花钱雇来的演员，演好你的角色，其他事情不要多问，不要多想，更不要自作主张去见任何人！明白吗？”

苏婉眼眶发热，倔强地咬着唇不让泪水落下：“明白。我只是一个替身，不配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

霍展霆怔了怔，眼神有瞬间的动摇。他抬手似乎想碰她的脸，但最终放下。

“记住你的身份。”他转身离开，留下冰冷的话语，“不要再越界了。”

夜深人静，苏婉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白天霍展霆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心里既委屈又苦涩。

凌晨时分，她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悄悄撩开窗帘，看到霍展霆驾车疾驰而去，方向似乎是市中心酒吧街。

鬼使神差地，苏婉披上外套，叫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跟上前面那辆车，但别太近。”她对司机说。

霍展霆果然在一家高级酒吧前停下。苏婉躲在街角，看着他走进酒吧，在吧台前坐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霍展霆——领带松散，头发凌乱，眼神迷离，完全不见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一个小时后，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苏婉正要上前，却见一个性感女郎凑过去扶住他，红唇贴近他耳边说着什么。

心里莫名一刺，苏婉下意识躲到阴影里。

霍展霆推开那个女郎，踉跄着走向停车场。苏婉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霍先生！”她终于在他开车门前拦住他，“你喝多了，不能开车。”

霍展霆转身，眯着眼打量她，许久才认出是谁：“是你啊...我的替身新娘...”

他冷笑一声，突然将她按在车身上：“怎么？来监视我？还是想趁机上位？”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苏婉别开脸：“你喝醉了，我帮你叫代驾。”

“别假装关心我！”他低吼，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你们女人都一样...说走就走，说变就变...”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眼神脆弱得让人心惊：“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那一刻，苏婉明白他把她当成了白薇薇。心口酸涩不已，她轻声道：“我不是她。”

霍展霆怔了怔，仔细看着她的脸，眼神逐渐清明：“对，你不是她...她不会来找我，不会关心我喝不喝酒...”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语气充满自嘲：“她只要自由，不要我。”

苏婉从未见过如此颓废的霍展霆。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此刻就像一个被抛弃的男孩，脆弱而孤独。

“回去吧，”她柔声说，“我送你。”

回程的车上，霍展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就在苏以为他睡着时，他突然开口：

“为什么留下来？完全可以不管我。”

苏婉望着窗外流逝的霓虹灯，轻声回答：“因为我相信，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霍展霆没有回应。但当她偷偷看他时，发现他正透过车窗反射的影子，静静地看着她。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然改变。

而他们都不知道，远处有镜头正对准这一切，悄悄记录下霍太太深夜接醉酒的霍总回家的温馨画面。

第二天，这张照片登上了娱乐版头条，标题是：“豪门新婚甜蜜依旧，霍太太深夜接夫显真爱”。

苏婉看着报纸，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戏，越来越真假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