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穿过教学楼旁一排茂密的香樟树,将树叶摩挲出细碎的声响。
市第一中学在高二下按照惯例举行了开学考。
阳光被枝叶筛落,在教学楼的白色外墙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开学考的排名榜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炆哥!又是第二,牛逼啊!”一只汗津津的胳膊搭上许炆的肩膀,声音里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许炆勾起嘴角,灵活地往旁边一闪,避开那只有可能弄脏他新校服的胳膊,动作流畅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意侧了侧身。他挑眉看向红榜——第一名,江屿,总分728。第二名,许炆,总分727。
就差一分。
从江?转学来一中开始,
许炆再没登上过第一的宝座,但他本质是个懒鬼,觉得整天争第一太累,还是维持第二更有性价比,人生信条是“可以,但没必要。”
“运气好而已,”许炆懒洋洋地摆摆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毫无攻击性的笑,“这次数学最后大题步骤没写全,亏了。”
“一分!就一分!炆哥你下次肯定碾压他!”另一个男生凑过来,语气夸张。
“就是,江屿那种怪物,除了读书还会什么?”
“整天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钱……”
话题不知不觉偏到了那个独占鳌头的名字上。许炆脸上依旧笑着,应付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心思却有些飘远。这种场合他游刃有余,像呼吸一样自然,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热闹是外面的,他是里面的。
目光无意间掠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人群外围。
江屿站在那里。
像暴风眼里唯一静止的点。周遭是沸反盈天的议论、比较、惊叹,而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榜单最顶端的自己的名字,眼神疏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符号。初秋清澈的阳光落在他过于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有种透明的质感,长而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身形清瘦挺拔,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校服,独自一人,与周围三五成群的热闹格格不入。
一个女生红着脸似乎想上前跟他搭话,脚步挪动了几下,却在他周身那股无声的、冰冷的屏障前怯怯地停住了,最终转身挤进了别处的人群。
许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看着江屿平静地转身离开,背影清峭孤直,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出这片喧嚣,仿佛走出一个与己无关的闹剧。
真奇怪。许炆想。明明考了第一的是他,万众瞩目的也是他,可那身影里却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许炆忽然想起了外婆家养的那只布偶猫。
漂亮得惊人,毛色雪白,眼瞳是剔透的冰蓝色,血统高贵,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它从不亲人,总是独自待在最高的猫爬架上,安静地看着底下的一切,任何人试图靠近,它只会冷淡地瞥来一眼,然后优雅地跳开,不留一丝念想。外婆说,那猫心里有片雪原,谁也走不进去。
此刻的江屿,就像那只猫。
揣着旁人无法触及的骄傲,也守着无人能解的孤独。
“炆哥?看什么呢?走了,小卖部,我请客!”朋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许炆回过神来,瞬间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模样,仿佛刚才片刻的失神从未发生。
“行啊,帮我把物理作业抄了呗。”
“滚蛋!”
哄笑声中,许炆被簇拥着离开。转身的刹那,他还是下意识地朝江屿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走廊尽头,空无一人。
只有阳光穿过窗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寂静的光痕。
像某种未解的谜题,悄然落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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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