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是带着点凉意。

距离保送生终审还有两周，马柏全每天都在忙着准备材料，写个人陈述，找老师签字，忙得像个陀螺，却在每次停下来时，心里空落落的。

张康乐的体育特招报名表，一直没交。赵磊来找过他一次，在高三（1）班门口，压低声音说：“乐哥最近不对劲，整天魂不守舍的，球也不打了，就坐在教室里发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马柏全看着赵磊焦急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厉害。他想去看张康乐，想跟他说“体育特招别放弃”，想跟他说“我也喜欢你”，可每次走到高三（3）班门口，他都没勇气进去——他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张康乐更难受，更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那句不该说的话。

直到周五晚上，他回家时，看到张康乐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脸色很难看。阳台的灯没开，只有客厅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显得格外落寞。

马柏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递给他一盏小台灯：“天黑了，开灯。”

张康乐愣了一下，接过台灯，按下开关。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马柏全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你怎么了？”马柏全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担心。

“没事。”张康乐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你快去复习吧，别耽误了保送。”

马柏全没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阳台的风有点凉，吹得他头发晃了晃。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张康乐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爸。”张康乐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康乐的脸色越来越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我知道了……”张康乐的声音很干，“我不会影响他的……我下周就搬去姑姑家，等他保送结束，我再回来……”

马柏全坐在旁边，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张康乐的父亲——那个很少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男人，每次打电话来，都只会指责张康乐“不懂事”“给家里添麻烦”。这次，他肯定又说了什么，让张康乐决定搬走。

“爸，你别再说了……”张康乐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我知道柏全是好学生，我不会耽误他的……我会遵守规则的……”

“规则”——这两个字像一把刀，扎在马柏全心里，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终于明白，张康乐一直以来的疏远，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怕耽误他，怕自己的存在，会毁了他的“光明未来”。

张康乐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马柏全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愧疚和后悔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保护”这个家，却没想到，他的“保护”，其实是在把张康乐推向更远的地方。

“你别搬走。”马柏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坚定。

张康乐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不是想让我遵守规则吗？我搬走了，就不会影响你了，你就能安心保送了。”

“我不要你搬走。”马柏全的声音有点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要保送，我也不要规则，我只要你在。”

张康乐看着他，眼里满是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柏全，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马柏全终于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上次你在器材室护着我开始，从暴雨夜你陪我开始，从你给我带早餐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之前把你推开，是因为我怕，怕毁了这个家，怕被人议论，可我现在才知道，没有你的未来，就算有北大的通知书，我也不会开心。”

张康乐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伸手，想抱马柏全，却又怕这是梦，怕一伸手，梦就碎了。“你……你没骗我？”

“没有。”马柏全摇摇头，眼泪也掉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张康乐，我不想当你的弟弟，我想当你的男朋友。”

张康乐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马柏全，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沙哑：“笨蛋弟弟……你怎么现在才说？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马柏全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心里终于踏实了。他回抱住张康乐，小声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阳台的风还在吹，可两人的心里，却都暖融融的。马柏全知道，他们终于打破了那个“规则”，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心意了。只是他没想到，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