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读课文的声浪里，林淮偷偷往苏然那边瞟。对方正低头标重点，晨光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淌，在语文书上投出细碎的影子。

“喂，”林淮用笔杆戳他胳膊，“昨天说的投篮，还算数不？”

苏然的笔尖顿了顿，在“逝者如斯夫”旁边点了个小黑点：“下课。”

林淮刚想再说点什么，陈老师的目光扫过来，他赶紧缩回手，假装认真念书，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课间操结束，男生们往操场涌，林淮拽着苏然往篮球架跑。“先教你运球。”他把球往地上拍了拍，“手心空着，用指尖碰球。”

苏然的手指刚碰到球面，球就往旁边滚。他弯腰去捡，林淮故意伸脚挡了下，球撞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弹起来砸在苏然的额头上。

“哎哟！”苏然捂着额头后退半步，眼镜滑到鼻尖。

林淮赶紧凑过去看：“没事吧？红了没？”他的指尖刚要碰到对方的额头，被苏然一把拍开。

“你故意的。”苏然的声音有点气，却没真发火，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哪能啊，”林淮捡起球塞给他，“再来一次，我不捣乱了。”

这次苏然抓得很紧，指节都泛白了。林淮站在他身后，伸手圈住他的胳膊，手把手教他运球。篮球的震动顺着掌心传过去，苏然的后背贴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对方屏住的呼吸。

“放松点，”林淮的声音擦过他的耳朵，“跟呼吸节奏对上。”

苏然的身体僵了僵，球还是没运稳，滚到了操场边的草丛里。他弯腰去捡时，林淮看见他后颈的头发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像条深色的线。

“歇会儿吧。”林淮拽住他的胳膊，往看台上拖，“我请你吃糖。”

他从口袋摸出颗柠檬糖，刚想剥糖纸，发现是橘子味的——跟苏然常给的那种一样。“喏。”他把糖递过去，指尖沾着点操场的灰尘。

苏然接过去，没立刻吃，只捏在手里转着玩。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把他的指尖映得发白。“你怎么总吃这个？”林淮好奇地问。

“奶奶买的，”苏然的声音很轻，“说酸的提神。”

林淮忽然想起苏然家楼下的小卖部，玻璃罐里摆着各种颜色的糖，老奶奶总坐在门口择菜，看见他就笑：“然然的同学啊？”

上课铃响时，两人往教学楼跑。苏然跑在前面，白衬衫的下摆被风吹起来，林淮看见他口袋里露出点糖纸的角——大概是刚才没吃完的糖。

下午最后一节是生物课，老师在讲台上解剖青蛙，福尔马林的味道飘满教室。林淮看得直皱眉，忽然发现苏然的脸色发白，手紧紧攥着衣角。

“你没事吧？”林淮碰了碰他的胳膊。

苏然摇摇头，嘴唇抿得很紧。直到老师把青蛙的内脏展示出来，他突然捂住嘴往外冲，林淮赶紧跟上去。

走廊尽头的水龙头下，苏然正弯腰漱口，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打湿了胸前的校服。“晕血？”林淮递过去张纸巾。

苏然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没说话，肩膀却还在抖。林淮忽然想起他手上的创可贴，想起他背柴火时可能被划伤的地方，心里莫名一紧。

“我帮你跟老师请假，”林淮说，“回教室趴会儿？”

苏然点点头，往教室走时脚步有点晃。林淮扶着他的胳膊，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柠檬糖味，混着自来水的清冽，意外地让人安心。

放学时，苏然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林淮把他的书包往自己肩上一甩：“我送你回去。”

“不用，”苏然想抢回来，“我没事了。”

“别废话。”林淮拽着他往校门口走，“顺便去你家楼下小卖部买糖，我也想尝尝酸的提神不。”

苏然没再犟，只是脚步慢了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并在一起，像棵长了两个脑袋的树。快到小卖部时，苏然忽然停下，从口袋摸出颗糖塞给林淮。

是柠檬味的，不是橘子味。“这个更酸。”他说。

林淮剥开糖纸塞进嘴，酸劲瞬间炸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得苏然笑了——不是气音，是真的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一刻，林淮觉得再酸的糖，都比不上这笑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