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铃刚响，林淮就被老班手里的试卷砸得眼皮跳。昨天的随堂测卷发下来，他那78分的红数字像块烙铁，烫得他赶紧往桌洞里塞。

“苏然，”他用气声戳了戳同桌，“最后道大题，给讲讲？”

苏然没说话，只把自己的卷子往他这边推了推。卷面干净得像洗过的白衬衫，100分的红印章亮得晃眼，最后那道题的步骤用红笔标着，比课本还清楚。

林淮刚要伸手去够，老班的声音就炸过来：“林淮！自己的卷子看懂了？”

全班哄笑起来，林淮的耳朵瞬间红透。他赶紧低下头，眼角余光却瞥见苏然的手在桌下动，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写着什么。

下课铃刚响，王浩宇就从前面转过来，胳膊搭在林淮肩上：“淮哥，老班又盯上你了？”

林淮拍开他的手，坐回座位时发现苏然刚才趴着的地方多了张草稿纸。上面是最后那道题的解法，比卷子上的更细，末了在右下角画了只歪头猫，圆眼睛瞪得溜圆。

林淮“噗嗤”笑出声，抬头看苏然，对方正趴在桌上睡觉，阳光落在他后颈，绒毛看得一清二楚。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原来也会干这种事。

下午第二节是自习课，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的声响。林淮转着笔看窗外，忽然发现苏然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袖口沾着点草屑——早上体育课跑八百米时蹭的，他居然没拍掉。

林淮伸手想去拈，指尖刚碰到布料，苏然突然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双清亮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干嘛？”苏然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哑。

“你衣服上有草。”林淮的手僵在半空，赶紧缩回来说，“我帮你拍掉。”

苏然低头看了眼，没说话，自己抬手拍了拍。草屑飞走时，林淮闻到他袖口飘出点味道，不是洗衣粉香，是操场上青草被晒热的气息。

自习课快结束时，陈老师抱着摞作文本进来，把本子往讲台上一放：“上周的周记，苏然这篇写得不错，给大家念念。”

苏然站起来时，林淮看见他耳尖红了。他的声音不高，念到“雨后的操场有青草味，像奶奶蒸馒头时撒的碱面香”时，林淮忽然想起昨天被背回家的路，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拧成一股绳。

放学收拾书包时，林淮发现苏然的笔袋落在桌洞里。他抓起笔袋追出去，走廊里的灯刚亮，暖黄的光把苏然的影子拉得老长。

“你的笔袋！”林淮喊着冲过去，撞到对方后背。

苏然转过身，手里捏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颗篮球——是林淮早上落在球场的。“你的球。”他把袋子递过来，手指碰到林淮的掌心，比平时暖点。

“谢了。”林淮把笔袋塞给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周记里写的……是昨天吧？”

苏然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从口袋摸出颗糖扔给他。是橘子味的柠檬糖，糖纸在夕阳里闪着光。“走了。”他丢下两个字，快步拐下楼梯。

林淮捏着糖站在走廊，晚风从窗户钻进来，带着香樟叶的味道。他剥开糖纸塞进嘴，酸劲漫开来时，忽然觉得这味道跟苏然很像——看着清冷冷的，回味却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