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子的寿宴进行到很晚，肖战正想着一会要怎么回公司接着加班，只听王老爷子说：“小婉，一会儿带一博和小肖来茶室。”

“知道了，爸。”林婉的长相真的是岁月不败美人，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即使眼角有些细细的皱纹，也挡不住的好看。

茶室里，檀香袅袅。

王老爷子精神矍铄，饶有兴致地泡着功夫茶。肖战和王一博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姿态恭敬。林婉坐在一旁，端庄得体。

“肖战啊，”王老爷子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肖战面前，“别拘束。这儿没外人，我就喜欢跟你们年轻人说说话。”

“谢谢王老。”肖战双手接过茶杯。

“别叫王老，生分！”老爷子摆摆手，“跟一博一样，叫爷爷！”

肖战从善如流，微微颔首：“是，爷爷。”

“嗯，这才对！”王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看向林婉，“小婉啊，我看这孩子稳重，踏实。比一博强多了！”虽是嗔怪，语气里却满是疼爱。

“爷爷！您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我才是您亲孙子吧？”王一博假装不满的样子。

林婉笑着附和：“爸说的是。肖战这孩子，看着就让人安心。”

王老爷子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肖战身上，“你很有能力，帮集团解决了麻烦。”他顿了顿，“聚会上大人们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你觉得呢？”

肖战微微一愣，想必说的是王振邦询问他家庭背景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坦诚道：“家世如何，并非我能选择，也并非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能做的，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其实肖战从小就对有钱人没什么过度激昂的崇拜，他始终认为，始终不渝地尽职尽责并不比赚得名声地位容易许多。

林婉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看向肖战的目光更加柔和满意。

走出王老爷子的茶室，林婉好奇地问道：“战战啊，听一博说你们之前就认识，是在国外认识的吗？这孩子前些年一直在外面野。快跟阿姨说说，你们是在哪里遇见的？”

肖战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没想到王一博随口的胡编乱造却被林婉抓着不放，这让他怎么编啊，急匆匆向他的“甲方”王一博递上一个求救的眼神。

“妈，这你也打听，等有空我再跟你说。”王一博知道没和肖战提前串供，很容易穿帮。

“妈妈就是好奇，说说吧，战战。”林婉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听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肖战实在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回想脑海里关于王一博的细节，他之前在哪个国家留的学，那周边有哪些城市之类的。

时间仿佛被拉长，肖战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无数个地名在脑中飞速闪过：伦敦？巴黎？纽约？太普通！太容易被追问细节！东京？新加坡？王一博之前似乎没怎么在亚洲呆过。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地名如同流星般划过他记忆，布达佩斯！

那本是他计划了很久、却因为工作繁忙一再搁置的旅行目的地。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布达佩斯美景出神，想象着多瑙河的黄昏，渔人堡的晨光。

几乎是本能驱使，那个他未曾踏足的城市名字脱口而出：“是在布达佩斯，阿姨。”

话一出口，肖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旁边的王一博也愣了一下。

肖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调动起所有关于布达佩斯的想象。

他微微垂下眼帘，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眼底的慌乱：“在多瑙河边的一个小咖啡馆，遇到的。”

“然后呢？”林婉追问的目光丝毫不减。

“我当时在咖啡馆外看一个街头艺人画画，画的是链子桥的黄昏，一博他……他就坐在旁边的位置，大概是觉得我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有意思？问我是不是也喜欢那幅画……”肖战自顾自地编着，根本顾不上什么逻辑之类的。

肖战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王一博的反应。只见王一博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落在虚空某处，仿佛也在回忆那段“往事”，没有任何要拆穿他的意思，甚至还配合地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肖战心中稍定：“后来我们就聊了起来，从画聊到布达佩斯的美景，多瑙河的晚霞特别美，后来……就约着第二天一起去了渔人堡看日出，再后来……”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抬起眼，看向林婉，脸上泛起一层恰到好处的红晕。

林婉已经完全沉浸在肖战编织的布达佩斯邂逅里了。她的眼角甚至微微有些湿润，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肖战的手臂：“真好，真好啊！”

危机暂时解除。肖战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演技可真不错，他抿了抿唇，微不可查地深呼吸，极力掩饰自己依旧有些急促的心跳。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看似漫不经心、甚至还在和母亲说笑的王一博，眼里深处飞快掠过的一丝异样。

当肖战说着关于布达佩斯的一切时，王一博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像是无声的标记，嗯，他记下了。

另一边，王振国书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不如说是凝重。

王振邦坐在椅子上，一脸忧心忡忡。

“大哥，不是我多嘴，”王振邦推了推金丝眼镜，“一博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我们管不了。但他这次太胡闹了，肖战的出身？普通教师家庭，这跟我们王家门不当户不对啊！”

王振国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眉头紧锁。他知道肖战的能力，王老爷子对他的喜爱他也看在眼里，但王振邦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的顾虑。

“现在看着是没问题，将来呢？”王振邦继续添油加醋，“一博是世纪集团的继承人，他的伴侣，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更代表着王家的门楣，甚至影响着集团的形象和股东的信心！肖战现在是个副总监，名头看着还行，可他那点家底，在真正的风浪面前，能顶什么用？他能给一博带来什么助力？就他那个家庭，他懂上流社会的规矩吗？懂资本运作的深层规则吗？能融入我们这个圈子吗？”他一连串的反问，句句敲在王振国的心坎上。

王振国的脸色越发阴沉。

肖战过于平民的背景和王振邦的一番话让他坐立不安。

他比谁都清楚王一博更需要一个能配得上王家、能给王一博和世纪集团带来实质性助力的联姻对象，“好了，我知道了。”

王振国摆摆手，示意王振邦不用再说了，并不是他反对王振邦的话，而是以他对王一博的了解，恋爱这种事根本没有定性，说不准过几周他腻味了，自己就分手了，根本不需要这个当爹的出手。

与此同时，肖战的电话响起，是杜若若，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肖老大！重大发现！我按照你的指示，重新核对了服务器日志和对方证据的时间戳，真的有猫腻。”

这真是个好消息，肖战甚至来不及和王一博告别，只丢下一句：“王总，我还有事！”便坐上网约车匆匆飞奔回公司加班。

脚刚沾到办公室的地，他就埋头开始核对技术部提供的资料，终于，他发现对方提供的所谓‘泄密’邮件发送时间，比世纪集团核心服务器上记录的系统操作日志时间，整整晚了三天，这肯定是伪造的！

如同黑暗中劈开一道闪电，肖战猛地站起来，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就是时间戳！他立刻压下翻腾的心绪，对杜若若说：“太好了，立刻把详细的对比报告和相关技术说明整理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另外，马上联系‘远航’那边的法务，预约时间，好好谈谈。”

肖战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原来放下重负的瞬间，灵魂真的好像要飘起来。

杜若若比了个OK的手势，急急忙忙地干活，还不忘八卦：“老大，你晚上和谁吃的饭？”

“怎么了？”肖战问。

“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杜若若喜笑颜开。

“我、我是因为案子有进展，快干你的活！”这一晚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此刻正处于上头的状态，连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心情好。

掌握了这把致命的“时间戳”利刃，接下来的几天，肖战带领团队日夜奋战，以这份铁证为核心，构建了一个逻辑缜密、无懈可击的反击方案。

他亲自带队与“远航科技”谈判，在对方律师团抛出铁证时，肖战不慌不忙，将那份清晰揭示时间造假的报告推到了对方面前，“贵方提供的所谓泄密证据，经我方与第三方权威机构联合鉴定，其生成时间存在严重人为篡改痕迹......这包括但不限于商誉损失、律师费用及预期利益损失，初步估算，贵方要赔偿我司不低于八千万。”

这次的集团高层例会，董事们点名让新官上任的肖副总监来汇报“远航科技”的案子。

本来不怎么参加高层例会的王一博，也罕见的出现了。

王振国坐在主位，听着各部门的汇报。

当轮到法务部时，陈明辉刚准备邀功，被王振国打断：“我主要想听听‘远航科技’，让小肖来说吧，这件案子我记得是他负责的。”

陈明辉只好趋炎附势：“是是是，小肖，好好汇报。”

肖战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关于‘远航科技’的案子......”肖战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将对方伪造证据、己方如何精准反击、最终迫使对方撤诉道歉赔偿的结果汇报完毕。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远航”案有多棘手，之前几乎被判了“死刑”，最关键的是如果远航科技公司把这件事同给媒体，那对世纪集团的影响是致命的。

如今，竟然被这位新上任的副总监，如此漂亮地翻盘了，不仅挽回了数千万的损失，还狠狠反击，让集团声誉没有受损。

就在寂静之时，一直乖乖坐在王振国左手边的王一博突然大声地鼓起掌来，瞬间打破会议室原本凝重的氛围。

肖战暗暗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王一博竟毫不掩饰的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如海，肖战直觉耳畔好似有风吹过，风停住，风又起，吹得脸颊一片滚烫，吓得他急忙将目光移开。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捉摸不透，想去看又不敢看，不去看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掩饰自己。

这是肖战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王振国一直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好，办的不错！”他中气十足，“咱们集团确实需要一些年轻的血液来充当中流砥柱。”

在王一博的带领下，全场继续掌声雷动。王振国也嘀咕，今天这小子怎么这么活跃。

只有陈明辉默默坐在一旁，无人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肖战微微颔首致谢，平静地坐下，他知道如果没有王一博跟技术部那边提前铺垫，肯定不会如此顺利。

会议结束，他第一次主动给微信中备注“王总”的人发了消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