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时,已是深夜十一点。江清辞站在门廊下,看着苏晚的车尾灯消失在林荫道尽头。夜风卷着几片梧桐叶落在她脚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小姐,要准备宵夜吗?"管家轻声询问。
江清辞摇摇头:"你们都去休息吧。"她抬头看了眼二楼阳台,灯还亮着——宁星眠应该还在那里。
厨房里,厨师们正在收拾厨具,银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江清辞悄无声息地穿过大厅,从酒柜取了一瓶半甜白葡萄酒和两只水晶杯。上楼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发间的玉簪,金属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宁星眠递给她钥匙时泛红的指尖。
阳台上,宁星眠正倚着栏杆看月亮。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出奇。
"还没走?"江清辞放下酒瓶,声音比平时柔和。
"等你。"宁星眠的回答简单直接,像她这个人一样不加掩饰。
江清辞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宁夏陈呢?"
"先回去了,说是有约会。"宁星眠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江清辞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苏晚...人很好。"
江清辞抿了一口酒,甜中带酸的口感在舌尖蔓延:"是吗?"
"她漂亮,有教养,钢琴弹得也好..."宁星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你们很配。"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江清辞转过身,直面宁星眠。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宁星眠抬头看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你在乎什么?"
江清辞没有立即回答。她放下酒杯,从口袋里取出那枚系着红绳的铜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十四岁那年,我们在旧货市场看到它,你说这是打开秘密花园的钥匙。"江清辞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的宁静,"当时我们约定..."
"约定如果有一天找不到对方了,就用这把钥匙打开心里那扇门。"宁星眠接过她的话,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你还记得。"
江清辞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夜风拂过她的发丝,玉簪上的红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我记得很多事情。"
"比如?"
"比如你第一次来我家,打碎了那盆虹之玉,哭得像个泪人。"江清辞嘴角微微上扬,"比如高中音乐课,你弹《梦中的婚礼》时错了七个音符。"
宁星眠的脸突然红了:"你居然数着!"
"比如十六岁那年,在这个阳台上..."江清辞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落在宁星眠微微颤抖的唇上。
宁星眠突然抬头,眼睛里盈满了月光:"我以为你忘了。"
"我忘了很多事情,"江清辞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但关于你的,一件都没忘。"
楼下传来江母的呼唤:"清辞?你还在上面吗?"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距离重新拉开。江清辞收起钥匙,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我在,马上下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宁星眠深吸一口气:"我该走了。"
"我送你。"江清辞拿起酒杯,却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下楼时,宁星眠突然转身:"下周三,环球影城...还去吗?"
江清辞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去。"
"就我们三个?"宁星眠追问,眼睛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就我们三个。"江清辞确认道,手指碰了碰发间的玉簪,"宁夏陈,你,和我。"
宁星眠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晚安。"
"晚安。"江清辞站在门廊下,看着宁星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轻轻关上门。
大厅里,江母正在整理宾客留下的礼物,见江清辞进来,抬头问道:"星眠走了?"
"嗯。"江清辞简短地回应,目光扫过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盒。
"苏晚送的礼物你看了吗?"江母拿起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是卡地亚的手表,很衬你。"
江清辞接过盒子,没有打开:"她太客气了。"
"这孩子有心,特意从纽约带回来的。"江母意有所指地说,"她父亲刚才来电话,说希望下周能请我们全家吃饭。"
江清辞放下礼盒:"下周我有安排了。"
"什么安排比这还重要?"江母皱眉,"苏家现在在东南亚的市场份额..."
"我答应宁夏陈去环球影城。"江清辞打断她,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已经约好了。"
江母的表情僵了一瞬:"那就改天。不过清辞,"她放下手中的礼物,语气变得严肃,"你已经二十五岁了,该考虑未来了。苏晚是个好姑娘,家世、学历都配得上我们..."
"妈,"江清辞罕见地打断母亲,"我的未来,我自己会考虑。"
江母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女儿会这样直接地反驳她。江清辞趁机拿起宁星眠送的紫檀木匣:"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回到卧室,江清辞锁上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取下玉簪,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柔软。她打开紫檀木匣,玉簪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簪头的红宝石像一滴凝固的相思。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宁星眠发来的消息:「到家了。今天很开心,晚安。」
江清辞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手指在键盘上徘徊,最终只回了一个「嗯。」字。她放下手机,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褪色的铁盒,里面装着各种零碎的小物件——一片干枯的多肉叶片,一张高中音乐会的门票,几张泛黄的纸条...最底下是一张照片,十六岁的她和宁星眠站在这个阳台上,笑得没心没肺。
江清辞轻轻抚过照片,将铜钥匙放进铁盒。关上盖子时,她想起宁星眠今晚问的那句话:"那你在乎什么?"
她在乎什么?是家族企业的扩张?是门当户对的婚姻?还是那些被安排好的人生轨迹?
窗外,月亮隐入云层,只留下几颗星星孤独地闪烁。江清辞走到阳台上,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她望向宁星眠家的方向,那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像是黑夜中温柔的指引。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而是那个会记得她所有喜好、会为她精心准备玉簪、会保存一把可笑铜钥匙十四年的人。
在乎的是那个,让她在二十五岁生日这天,终于找回心跳感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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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