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阳台的阳光正好，江清辞靠在白色铁艺栏杆上，看着宁星眠小心翼翼地捧出那盆开花的玉露。多肉植物饱满的叶片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翡翠色，中心抽出的一枝花茎上缀着几朵小巧的白色花朵。

"上个月差点死了，"宁星眠的指尖轻轻碰触叶片，"突然就开始蔫，我换了土，现在总算缓过来了。"

江清辞"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宁星眠的侧脸上。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宁星眠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紧张得把一盆虹之玉摔在了地上。

"你刚才说，不要穿米色连衣裙？"宁星眠突然抬头，眼睛里带着困惑。

江清辞移开视线："明天会有摄影师来，那个颜色在闪光灯下会显得肤色暗。"她顿了顿，"穿那件雾蓝色的吧，衬你眼睛。"

宁星眠的耳尖突然红了，她低头摆弄玉露的叶子："你还记得那件衣服啊..."

楼下传来宁夏陈的大嗓门，似乎在和厨师争论蛋糕上的装饰。江清辞皱了皱眉，从口袋里取出那个紫檀木匣。玉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簪头的鸽血红宝石像一滴凝固的血。

"仿得真好，"她轻声说，"比博物馆那支还要精细。"

宁星眠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找了苏州最好的玉雕师傅，光是图纸就改了七遍。那块羊脂玉是我爸收藏了十几年的料子，师傅说难得见到这么纯净的..."

她突然住了口，因为江清辞的手指正轻轻抚过簪身上的缠枝纹。那个动作太过温柔，与她平日里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谢。"江清辞合上木匣，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疏离，但宁星眠注意到她没有把簪子放回口袋，而是握在了手心里。

楼下传来管家的声音："小姐，夫人问您中午想吃什么？厨房准备了您喜欢的松茸鸡汤。"

江清辞转向门口："清淡些就好。"她看了眼宁星眠，"留下来吃午饭？"

宁星眠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知道江清辞从不轻易留人吃饭，这个邀请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午饭后，江母拉着江清辞去了衣帽间。三面墙的衣柜全部打开，中间的长桌上摆着十几套搭配好的礼服。

"明天苏家会来，你爸爸很看重这次见面。"江母取出一件香槟色的长裙在江清辞身前比划，"苏晚那孩子现在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听说在茱莉亚很受器重。"

江清辞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对音乐会没兴趣。"

"又不是真要你们谈音乐，"江母嗔怪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苏家现在在东南亚的产业做得很大，你爸爸一直想合作..."她突然停住，从镜子里观察女儿的反应，"当然，主要还是看你们年轻人合不合得来。"

江清辞拿起一件墨绿色的丝绒礼服："这件吧。"

江母皱了皱眉："太沉了，明天是你生日，穿亮色些的好。"她取出一件粉色的纱裙，"这件多衬你肤色。"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妈妈。"江清辞的声音很轻，但江母还是松开了那件粉色裙子。

"随你吧，"她叹了口气，"只是明天别太冷淡，苏家那孩子特意从纽约飞回来的。"

江清辞没有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玉簪。冰凉的玉石触感让她想起宁星眠刚才在阳光下泛红的耳尖。

夜幕降临时，江清辞站在阳台上看着花园里忙碌的佣人。明天宴会的鲜花正在连夜布置，暖黄色的串灯在树梢间闪烁。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宁星眠发来的消息：

「玉露我忘记带走了，先放你那里吧。明天见。」

江清辞望向角落里的那盆多肉，白色的花朵在月光下像一粒粒小星星。她回复：「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片刻，又补了一句：「记得穿那件蓝色的。」

发完她就关掉了手机，没有等回复。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她想起明天要见的苏晚，记忆中那个总是弹错音符的小女孩，如今竟要去茱莉亚学作曲了。

人生真是奇妙，她想着，有些路看似早已注定，却总会在某个转角遇到意想不到的风景。就像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宁星眠...

卧房的门被轻轻叩响，管家在门外说："小姐，老爷问您要不要看看明天的菜单。"

江清辞收回思绪："不用了，你们安排就好。"她停顿了一下，"对了，明天早上我想喝桂花拿铁。"

"好的，小姐。"管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清辞回到房间，从口袋里取出玉簪。在台灯的光线下，簪头的红宝石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她轻轻将簪子放在枕边，突然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清晨，江清辞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枕边的玉簪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伸手触碰冰凉的玉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楼下传来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间或夹杂着厨师长的指挥声。生日宴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江清辞洗漱完毕，站在衣帽间前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昨晚决定的墨绿色礼服，而是取下了一件深蓝色的丝质长裙——和让宁星眠穿的那件颜色很配。

她拿起玉簪，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簪子插入发髻的瞬间，镜中的自己似乎多了几分柔和。管家准时送来了桂花拿铁，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夫人说苏小姐十一点到，"管家递上一份烫金请柬，"这是她特意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从纽约带回来的。"

江清辞接过请柬，里面是一张手写的曲谱，右上角写着《致清辞》。她扫了一眼旋律线，是典型的现代派风格，复杂而晦涩。

"放那里吧。"她将请柬放在桌上，没有多看一眼。

下楼时，整个别墅已经焕然一新。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换上了新的灯珠，花园里搭起了白色的帐篷，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江母正在指挥女佣调整餐桌中央的花艺摆设，看到江清辞时眼前一亮：

"这件蓝色比墨绿好看多了！簪子也漂亮，是星眠送的那支吧？"

江清辞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玉簪，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扫过大厅，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星眠还没来，"江母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宁夏陈刚打电话说他们十点到。"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苏家派车去接苏晚了，应该会先到。"

江清辞"嗯"了一声，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弹了一段简单的旋律。这是她小时候经常弹的曲子，宁星眠总说喜欢听。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管家快步走向门口。江清辞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心跳突然加快了些——会是宁星眠吗？

然而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苏晚穿着米白色的套装，头发精致地盘在脑后，颈间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清辞，"她微笑着走过来，"好久不见。"

江清辞站起身，礼节性地点头："欢迎。"

苏晚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好特别的簪子，很配你今天的裙子。"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支簪子，但江清辞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谢谢。"江清辞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淡。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打开，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江清辞转头看去，宁星眠穿着那件雾蓝色的连衣裙站在门口，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柔和的轮廓。她的目光与江清辞相遇，嘴角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

江清辞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松动了一下。她向宁星眠走去，发间的玉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