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结束后的周一，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桑眠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和暧昧。她皱了皱眉，刚放下书包，同桌就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眠眠，你跟江迟……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什么什么？”桑眠装傻，心里却咯噔一下。

“有人看见周六江迟捧着向日葵去看你的画展了！”同桌眼睛亮晶晶的，“而且听说他全程都跟着你，还给你挡掉了故意找茬的人呢。”

桑眠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扫过，有点痒，又有点慌。她强作镇定地翻着课本：“就……普通朋友而已，他住我对门，我妈让他去的。”

“普通朋友会特意买向日葵？”同桌显然不信，“我听说啊，向日葵的花语是……”

“别说了！”桑眠猛地打断，脸颊发烫。她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江迟怎么可能喜欢她？他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她。

正说着，江迟背着书包走了进来。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桑眠的座位。

四目相对的瞬间，桑眠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

江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径直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这学期他们成了同桌。他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推到桑眠面前：“给你的。”

“什么东西？”桑眠没敢碰。

“画展的谢礼。”江迟挑眉，“你的画拿了奖，老师说要给你庆祝。”

桑眠这才想起，昨天老师确实说她的《旧巷夏夜》得了最佳创意奖。她犹豫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水彩颜料，正是她上次跟妈妈念叨了很久却舍不得买的牌子。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她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上次去你家，看见你颜料盒都快空了。”江迟说得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提，手指却悄悄蜷缩了一下——其实是他去画室问了老师，又跑了三家文具店才找到的同款。

桑眠捏着颜料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刚想道谢，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起哄声：

“哟，江迟，对桑眠这么好啊？”

“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我看悬哦，昨天我还看见江迟跟隔壁班的林薇薇一起去图书馆了呢！”

“林薇薇”三个字像一根针，猛地扎进桑眠心里。她想起那天在篮球场看到的长发女生，好像就是林薇薇。

江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头瞪着后排的人：“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那男生嬉皮笑脸的，“好多人都看见了，林薇薇还给你带了早餐呢。”

桑眠手里的颜料盒忽然变得很重，她猛地把盒子推回给江迟，声音冷了下来：“我不要，谢谢。”

江迟愣了一下，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眉头皱了起来：“桑眠，你怎么了？”

“没怎么。”桑眠别过头，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我不需要你的东西，免得有人误会。”

“误会什么？”江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我跟林薇薇只是……”

“只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桑眠打断他，语气硬邦邦的，“江迟，我们只是同桌，别搞得这么特殊，让人误会。”

江迟的眼神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他看着桑眠紧绷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解释，他跟林薇薇只是因为小组作业才一起去图书馆，那早餐他也根本没接，但看着桑眠眼里的抗拒，所有的话都变成了沉默。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了进来，教室里安静下来。

桑眠假装认真听讲，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旁边的江迟。他低着头，侧脸线条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边角，看起来有点落寞。

她心里忽然有点难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一想到林薇薇笑着递水的样子，想到那些关于他们的流言，她又硬起心肠。算了，就这样吧。与其自作多情最后难堪，不如保持距离。

这节课，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桌子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界线，谁也不肯越过。

放学时，江迟收拾书包的动作很快，没像往常那样等她。桑眠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她慢慢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时，看见江迟站在楼道口，似乎在等什么。桑眠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想绕开。

“桑眠。”他却叫住了她。

桑眠停下脚步，没回头。

“那颜料……”江迟的声音有点哑，“你真的不要吗？”

桑眠攥紧了书包带，深吸一口气：“不要了，你留着吧。”说完，她快步跑下楼梯，没敢再看他一眼。

江迟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颜料盒，指节都泛白了。他口袋里还揣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周六晚上有空吗？想跟你说件事”，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了。

楼道里的风吹过，带着初夏的燥热，却吹不散少年眼底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