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嘈杂的人声中,沈凌寒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平行班放得就是早啊。”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调侃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皮肤。黎灼阳不知何时已经挨着他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本该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近得沈凌寒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手臂透过薄薄校服传来的体温。随着他的动作,一丝淡淡的蓝莓香气,像是夏日浆果的清甜,若有似无地萦绕在沈凌寒鼻尖,扰乱了周围饭菜的油腻气息。
沈凌寒不自觉地绷直了后背。他向来不习惯与人过分亲近,此刻只觉得那体温和香气都带着侵略性。他不动声色地向窗边挪了挪,动作幅度不大,却硬生生在两人之间辟出一拳宽的安全距离。“靠这么近,你不热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黎灼阳心上。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受伤。明明昨晚还说过会回头看看他的,今天却又摆出这副疏离的模样。“……负心汉。”他在心里小声骂道,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像只被主人拋弃的大型犬。
像是为了报复,他突然伸出筷子,精准地夹走了沈凌寒餐盘里的肉。
沈凌寒惊讶地抬头,正对上黎灼阳带着几分赌气的眼神。“你家破产了?连几块肉都要抢我的?”
“反正你也不爱吃肉,”黎灼阳理不直气也壮,腮帮子一鼓,直接把那块排骨囫囵塞进了嘴里,含混不清的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就喜欢你碗里的,怎么了?”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眼神不满地盯着沈凌寒,带着点幼稚的示威。
沈凌寒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把餐盘往他那边推了推。“喜欢吃就多吃点,”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指尖在收回时不经意地擦过黎灼阳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弱的电流感,“以后我的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黎灼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立刻又往沈凌寒身边凑近了些,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
就在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重新升温时,不远处,一道清冷的目光正“不经意”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陆简本是随意扫过嘈杂的食堂,却在看清那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肩膀时,眼神骤然一凝,猛地别过脸去。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感绕上心头,缠得他呼吸都滞涩了一下。“沾花惹草...”他在心里给沈凌寒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握着餐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本想直接离开,可隐约飘入耳中的自己的名字却让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他重新坐回餐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旁边两人身上。
“我跟你说,”黎灼阳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学校这次查仪容仪表连陆简都没放过。今天大课间专门给他放了半小时假,让他去把那一头红毛染回来。”他凑近沈凌寒耳边,尾音上扬,“干得漂亮,年级第一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服从安排。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比我还张扬。”
沈凌寒今天还没遇到过陆简,闻言不禁想象了一下对方黑发的模样。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让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黑发...应该更适合他。”话音刚落,他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掩饰性地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无辜的白米饭。
这句话如同一颗蜜糖,精准地击中了偷听的陆简。他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耳根却不争气地泛起淡淡的粉色。果然...他的猜测没错,沈凌寒并不是不喜欢他了,只是换了个欲擒故纵的新把戏罢了。
陆简是开心了,可是某人就不乐意了。黎灼阳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股沉重而冰冷的无力感,无声无息地从脚底弥漫上来,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不管他怎样靠近,怎样耍赖,怎样试图占据对方全部的视线……沈凌寒的目光,似乎永远只会越过他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陆简身上。
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迫使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突兀,带起的餐盘与桌子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这声音惊动了对面正低头戳着米饭的沈凌寒,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黎灼阳眼中一闪而过的的受伤与狼狈。
“灼阳?”沈凌寒疑惑的声音带着关切。
黎灼阳没有回应,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心口闷痛的地方。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却在抬头的刹那,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不远处的陆简抬起头,带着一丝属于胜利者的、不易察觉的微光看着他。
这无声的对视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两人之间微妙的空气。 黎灼阳的脚步顿住,他狠狠瞪了陆简一眼,又重新坐回沈凌寒身边。
陆简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黎灼阳那足以杀人的目光,完全无视了餐桌上剑拔弩张的诡异氛围。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端着餐盘,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走到了两人对面的空位前。
他……他居然还敢坐过来?!黎灼阳只觉得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偷听还不够,竟然还敢厚脸皮地凑过来。他不是宝贝白玉竹得很吗,不好好围在他身边转,来沈凌寒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陆简的目光径直落在沈凌寒脸上,“沈凌寒。”
沈凌寒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男主这是发什么疯,靠近他这个舔狗干什么,目光很渗人啊。
对面的少年黑发柔软,衬得肤色愈发冷白,确实比张扬的红发更显清俊,也……更难以接近了。“我想,你还欠白玉竹一个道歉。”陆简的语气平淡无波,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那枚冰凉的银质项链。
沈凌寒冤枉啊,霸凌白玉竹的是原身,道歉的事却要他来做。
但为了避免以后前夫哥失手弄死他的悲剧,他真诚地点头,“嗯,我知道了,以前是我不对。”本来应该今天上午去的,可是上午的课太催眠了,不小心给忘了。
陆简微微眯了下眼。他太了解“以前”的沈凌寒了——嚣张跋扈,死不认错。他开口让对方去道歉,无非是利用沈凌寒对自己的言听计从,让白玉竹心里好受一点,根本没指望他会真心悔过。但此刻,沈凌寒眼里没有惯有的傲慢和不耐,反而是一种……近乎澄澈的认真?那声“以前是我不对”更是轻飘飘却又沉甸甸地砸了过来。
这意料之外的、过于坦率的认错,让陆简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他摩挲项链的手指停住了,定定地看着沈凌寒,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坐在黎灼阳身边、眼神却不再狂热追随自己的人。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