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图书馆刚开馆，木质书架还带着夜露的潮气，空气里飘着旧书页特有的油墨香。李铭宇抱着一摞习题册拐进阅览区时，付梓铂已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了。

晨光顺着他的肩线滑下来，在摊开的《国内高中数学题型解析》上投下道浅淡的影子。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指尖捏着支黑色水笔，悬在纸面上方，似乎在琢磨某道题的解法。

“早。”李铭宇把热牛奶放在他手边，塑料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是他特意绕路去买的，记得付梓铂上次喝黑咖啡时皱了半天眉，大概是不太喜欢苦味。

付梓铂抬头时，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在晨光里微微颤动。“刚想发消息问你到哪了。”他把牛奶往桌子里面推了推，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加了糖？”

“嗯，”李铭宇拉开椅子坐下，书包往旁边一放，“阿姨说你上次喝的太苦，特意让我多放两勺糖。”他说的“阿姨”是学校门口奶茶店的老板娘，跟他熟得很。

付梓铂没说话，只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像在数着什么。李铭宇翻开习题册时，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里掺了点淡淡的奶香，像冷天里捂在口袋里的热巧克力，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

补到第三节课时，李铭宇发现付梓铂总在走神。他的目光好几次掠过自己后颈，又飞快地收回去，像只偷瞄猎物的猫，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看什么呢？”李铭宇忍不住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敏感的腺体，“我后颈长花了？”

付梓铂的耳尖倏地红了，像被晨光染透的云霞。“没什么，”他低下头去写解题步骤，笔尖却在纸上顿了个墨点，晕开小小的一团，“就是觉得……你信息素今天很稳。”

李铭宇愣了愣。确实，今天后颈的腺体没像往常那样发紧，清柠味的信息素像被什么东西托着似的，温和地裹在周身，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他忽然意识到，那大概是付梓铂的雪松香——像层无形的保护膜，把阅览区里其他杂乱的气息都挡在了外面。

“可能是……”他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出口，脸颊有点发烫，“可能是跟你待在一起的缘故。”

付梓铂写字的手停住了。过了几秒，他忽然把椅子往这边挪了挪，两人的膝盖在桌下轻轻碰到一起，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那以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多待在一起？”

图书馆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空气里的墨香和信息素搅在一起，形成种让人安心的味道。李铭宇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快得要盖过风扇转动的“嗡嗡”声，他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好啊。”

中午去吃日料时，李铭宇才发现付梓铂有多会照顾人。他把刺身拼盘里的芥末全挑了出来，寿喜烧的蛋液搅得匀匀的，连秋刀鱼的刺都仔细挑干净了才放进他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李铭宇咬着筷子问，看着碗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鱼肉，心里暖烘烘的。

付梓铂正在给海胆军舰挤酱，闻言抬了抬眉，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笑意：“你见过我对赵磊好？”

李铭宇被噎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在操场，付梓铂把篮球砸向赵磊的狠劲，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着付梓铂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左眼尾的痣上，像颗小小的星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有点麻，又有点暖。

走出餐厅时，秋风卷着梧桐叶打旋儿，金黄的叶子落在两人脚边。付梓铂忽然伸手，把李铭宇被风吹乱的围巾系好，指尖擦过他的下颌，带着微凉的温度，像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轻轻一颤。

“下周有摸底考。”付梓铂收回手时，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像染了胭脂，“晚上去我宿舍刷题？我那儿安静。”

李铭宇的宿舍在三楼，付梓铂的在五楼。晚自习结束后，李铭宇抱着习题册往上走时，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在身后熄灭，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付梓铂的宿舍很整洁，跟他的人一样。书桌上只摆着台灯和笔记本，墙角堆着几个篮球，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雪松味，比在学校里闻到的更纯粹些，没有其他信息素的干扰。

“随便坐。”付梓铂给他倒了杯温水，玻璃杯壁映着他的影子，“我先去洗个澡，等我十分钟。”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时，李铭宇忍不住打量起他的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本相册的边角。他鬼使神差地抽出来翻了两页，看到张付梓铂在国外的照片——十七岁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比现在清瘦些，白衬衫的领口敞着，嘴角扬着没心没肺的笑，跟现在这副冰山模样判若两人。

“好看吗？”

付梓铂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李铭宇差点把相册扔出去。他转过身，看见付梓铂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白色T恤领口敞着，能看见锁骨上挂着的银色项链，水滴顺着项链往下滑，没入衣领里。

“没、没偷看！”李铭宇慌忙把相册塞回抽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耳根都红透了。

付梓铂却拿起相册，翻到某一页递给她。照片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眉眼和付梓铂很像，正举着冰淇淋对着镜头笑，眼里的温柔像揉碎的星光。“我妈，”他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怀念，“去年走的，心脏病突发。”

李铭宇愣住了。难怪他总觉得付梓铂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像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原来藏着这样的故事。“对不起。”他低声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没事。”付梓铂合上相册，把项链塞进衣领里，遮住那点脆弱，“她以前总说，我的信息素太凶，像没驯化的狼，以后找不到Omega怎么办。”他忽然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现在看来，她担心早了。”

李铭宇没听懂他的话，直到刷题时，付梓铂的手不经意间覆在他手背上。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雪松香突然变得浓郁，像场漫过脚踝的春雪，带着点灼人的温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这道题……”李铭宇想说自己会做，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连呼吸都乱了。

付梓铂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目光落在他后颈，带着点心疼。“你的腺体，”他的声音有点哑，“平时会疼吗？”

李铭宇的呼吸顿了顿。分化时的意外让他的腺体比普通Alpha敏感得多，压力大的时候，后颈会像被针扎似的疼，有时半夜能疼醒。这件事，他只告诉过妈妈。

“偶尔会。”他感觉到付梓铂的信息素像温水似的裹过来，带着安抚性的成分，后颈的腺体瞬间松快了不少，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住，“你怎么知道？”

付梓铂没回答，只是低下头，轻轻吹了吹他后颈的皮肤。温热的气息拂过，李铭宇像被电流击中似的颤了一下，清柠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求，缠上那股雪松香。

“别动。”付梓铂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点沙哑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我帮你顺顺。”

他的信息素变得格外柔和，雪松香里掺着种特殊的安抚成分，像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李铭宇摇摇欲坠的信息素。李铭宇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最后靠在付梓铂肩上睡着了，像只找到安稳港湾的猫。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付梓铂的床上。被子上全是雪松香，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暖得让人不想起来。付梓铂坐在书桌前刷题，台灯的光晕落在他侧脸，睫毛的影子投在鼻梁上，柔和得不像话，完全没了平时的冷硬。

“醒了？”他转过头，递过来杯温水，杯壁是温的，“你睡了快一小时，做噩梦了，一直在皱眉。”

李铭宇接过水杯时，发现自己的习题册上多了不少批注。付梓铂的字迹凌厉，却在易错点旁边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圆滚滚的，像在提醒他别再犯同样的错，透着点笨拙的可爱。

“谢谢。”他的声音还有点迷糊，像只刚睡醒的猫，带着点鼻音。

付梓铂看着他揉眼睛的样子，忽然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李铭宇的耳垂，两人都顿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空气里的信息素开始变得粘稠，清柠的甜缠上雪松的冷，像打了个漂亮的结，再也分不开。李铭宇看着付梓铂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觉得，或许生物书上说得对——顶级Alpha之间的吸引力，从来都藏不住，就像春天总会如约而至，就像梧桐叶落时，两颗心总会越靠越近。

摸底考成绩出来那天，李铭宇在公告栏前被赵磊堵了个正着。赵磊手里捏着成绩单，脸色铁青，大概是看到付梓铂的名字排在年级第一，而自己连前五十都没进，嫉妒得眼睛发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学习这么好？”赵磊的信息素像团烂泥似的糊过来，带着浓浓的嫉妒，“故意让他来压我一头？李铭宇，你真够阴险的！”

李铭宇懒得跟他废话，转身想走，却被赵磊抓住了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你放开！”他想释放信息素反抗，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大概是被赵磊的劣质信息素刺激到了，他的信息素又开始失控。

清柠味瞬间变得微弱，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李铭宇疼得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雪松香像利剑般劈了过来，凌厉得像出鞘的冰刃，瞬间驱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劣质气息。

付梓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他一把推开赵磊，将李铭宇护在怀里，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像在宣告主权。“滚。”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雪松香凌厉如刀，逼得赵磊连连后退，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没事吧？”付梓铂低头看他，眼神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后颈，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很疼？”

李铭宇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却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付梓铂的雪松香太让人安心了，像溺水时抓住的浮木，能让他瞬间平静下来。

周围渐渐围拢了些学生，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针似的扎过来。李铭宇忽然有点慌，想从付梓铂怀里退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怕什么？”付梓铂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像颗定心丸，“我在呢，谁也别想欺负你。”

他就这么抱着李铭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人群。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幅被拉长的画，温暖而坚定。李铭宇把脸埋在他胸前，闻到雪松香里混着自己的清柠味，忽然觉得，那些异样的目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走到僻静的角落，付梓铂才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透明的糖纸塞进李铭宇嘴里，柠檬味的甜瞬间在舌尖炸开，驱散了后颈的疼痛。“以后离他远点。”他说这话时，指尖还残留着触碰过他后颈的温度，“再被他刺激到，我怕我忍不住打他，到时候被记过可就麻烦了。”

李铭宇含着糖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刚开学时，你连话都懒得说，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付梓铂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触感软软的，像棉花糖。“大概是，”他顿了顿，眼神认真得让李铭宇心跳漏了一拍，阳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一整个宇宙的星光，“遇到想护着的人了。”

秋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过两人脚边，像在为他们鼓掌。李铭宇看着付梓铂琥珀色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秋天的故事，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甜，甜得像嘴里的柠檬糖，像雪松香里藏着的奶香，像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他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付梓铂脸颊上亲了一下，像偷了糖的小孩，转身就想跑，却被付梓铂一把拉住，拽进怀里。

“跑什么？”付梓铂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亲了我就想跑？”

李铭宇的脸瞬间红透了，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像只煮熟的虾子。付梓铂低头，看着怀里人通红的耳根，轻轻笑了，然后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像雪花落在初春的枝桠上，小心翼翼，却带着足以融化一切的温度。

雪松香和清柠味在空气中交织、缠绵，再也分不清彼此。远处的梧桐树叶还在轻轻摇晃，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个温柔的拥抱，包裹着这对紧紧相拥的少年。

或许生物书上说得对，信息素的吸引从来都不讲道理，就像春天总会到来，就像梧桐叶落时，相爱的人总会相遇、相守，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