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蝶读过的书上总是说,音乐有治愈人心的能力。心情不好时听听歌,弹弹吉他,敲敲鼓,都能变得开心。“无论何时何地,音乐都能穿透人们的心灵,为生命带来意想不到的治愈力量。”……这些话对若蝶来说最空虚了。
她自从小学时就开始练习弹吉他了,可她丝毫未从磨破皮的手和获得的奖项中感受到快乐。音乐,只是父母脸上的另一种荣光罢了。
看着音乐教室中摆放着的吉他,若蝶心中涌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已经完全被弦束缚住了,怎么挣扎也出不来了。
“今天来得好早。快去找位置坐下吧!”
社团老师拍了拍若蝶的肩膀,打开了教室的灯。刺眼的光让若蝶退后了一步。
进去吧,若蝶。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弹吉他了。
若蝶把凳子搬到了教室后,取下了属于自己的吉他。但她的脚边却掉下了一个小纸团,应该是她不小心扔掉的垃圾吧。
纸团。垃圾。
“这是谁弄的?太过分了吧!怎么能随便在同学桌上放垃圾呢?”
若蝶慌张地踢走纸团,抱着吉他坐在了凳子上。
善意都是易碎的。若蝶不敢做出太大的反应,怕惊扰了这个飘渺美好的梦。
她有生以来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她冰封的心被烫了一个洞,冰虽融化了,她自己的心却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她只能表现得不太在意,不然她怕她投入太多感情而使自己受到更深的伤害。
小心翼翼。她每天都过在小心翼翼的生活中。
卍
“人都到齐了是吗?今天吉他社来了个新同学,让大家认识认识。”
“他就是高年级新转过来的祁海!他好像在四班,我见过他!”
“这样的人弹起吉他来肯定很帅!”
若蝶早就听说祁海特别喜欢弹吉他了。不知道繁琐沉重的吉他被他拿起,会与他擦出怎样的火花。或许,他弹出的音乐要比他人的更柔和美妙吧。
“大家好,我是祁海。虽然我是转学生,但是一直都对吉他很感兴趣。来吉他社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各位带来美妙的音乐!请大家多多关照。”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若蝶拍了拍手背,也对祁海表示欢迎。
“祁海同学,你要坐在哪里呢?”
“到我这里来,祁海同学!”
“说那么大声干什么,要优雅一点。”
“那是我的新同学,我就坐在她旁边吧。”
祁海将目光移向了角落处的若蝶。海风吹起了他的嘴角,清爽中带着一丝少年的张扬。
“那女的谁啊,凭什么!”
“服了,她也没长得多好看啊……”
祁海笑了笑,坐在了若蝶身旁。虽是近距离接触他,但她却没那么拘束,反而觉得有些舒服。她向祁海点了点头。阳光穿透窗玻璃照在少年的眼角处,折射出太阳般的光芒。
“祁海同学,那边有一个多余的吉他,你就用那个吧。它是新的,平常也不会有人碰。”
他拿起吉他的样子不像别人一样笨重,反而显得轻巧,仿佛所有吉他都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低头垂眸,漂亮的侧脸如同镶上了一层光边。
“你之前就学过吉他吗?”祁海主动问若蝶。
“……是的。”若蝶简短地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呢?”
“弹吉他是我表哥的爱好。刚开始我也不怎么喜欢,但后来真正接触后才真正爱上。”祁海的声音干净得像被海水冲洗过的宝石。“你为什么喜欢吉他呢?”
喜欢?自己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它。但看着祁海期待的眼神,若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命运把你和吉他联系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呢。”祁海并没有为难若蝶。“你们之间的羁绊,可不能轻易断掉哦。”
羁绊?若蝶并没有完全理解祁海的意思。自己和吉他之间能有什么感情?自己从来都是被迫学的。
“我们把上节课学过的曲子复习一下。祁海同学,如果你会的话,你可以看着乐谱弹。”
坐在前排的同学都向祁海投去崇拜的目光。祁海开心地笑了笑,接过了老师给的乐谱。
“谢谢老师!”
随着吉他声的响起,若蝶也拨动了弦。她把整首曲子记得清清楚楚,弹出来的音乐十分完美,几乎挑不出缺点。如果一定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缺少了感情。她只是按照乐谱弹,并没有发自内心地投入音乐。
就在这时,若蝶捕捉到了一阵不一样的音乐。虽然这音乐的曲调跟他人的没有任何两样,但却让她“听”出了各种绝美的风景。
或如香醇的美酒醉入人心,或如直下的瀑布让人觉得汹涌澎湃……祁海弹出的音乐是自由的,洒脱的,它从未被困在紧绷的弦中,反而冲破了束缚,找到了本我。若蝶听得陶醉。
她想要的,就是这种超脱肉体的自由。
而祁海,就是自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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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表现得都很好,辛苦了!下节课我会一个个抽查,看你们学习得怎样!”
“别抽查了,老师,求你了!”
“你们不会害怕了吧?自己赶紧回家练习去!”
漫长的吉他课结束了。看着被祁海放回的吉他,若蝶心中空落落的。那是她触及不到的洒脱,她深知自己永远不能接近祁海。少年是自由的,而自己是被束缚住的。她永远无法挣脱束缚追寻自由。
可望不可及,是最痛苦的事。
“若蝶同学?”
是祁海的声音。
“我这里有一罐海盐汽水,你拿去喝吧。上了一节课,肯定渴了吧。”
海盐汽水?竟然有人允许自己喝海盐汽水?她没有听错吧?
“没事,不用介意。我家有很多呢。饮料偶尔喝喝没关系。”
真的是给自己的吗?就像当初父亲给她水果糖一样,是发自真心的吗?
“我知道你跟我不太熟,不过我没有恶意。”祁海笑眯眯地将淡蓝色的饮料罐递给若蝶。“我最喜欢海盐汽水了。”
饮料罐冰凉冰凉的,冒着细小的水珠。封面上画着柠檬和海浪,用白色大字写着“海盐汽水”。如此漂亮的饮品,若蝶还是第一次见。
“谢谢你……”
少年却走远了。若蝶握紧手中的汽水,嗅着他留下的自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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