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雨总是来得突然。放学时，豆大的雨点砸在走廊栏杆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宋以望着楼下攒动的伞尖，后颈的抑制贴随着心跳微微发烫——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许私译说要带他去个地方的日子。

“发什么呆？”许私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篮球场回来的潮气。他手里拎着把黑色大伞，另一只手藏在身后，“走了。”

宋以被他拽进伞下时，鼻尖立刻萦绕起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清冽。伞面明显朝他这边倾了大半，许私译的左肩很快洇出深色水痕，他却像毫无察觉，脚步轻快地穿过教学楼前的水洼。

“我们要去哪？”宋以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手，指尖忍不住蜷缩。自从住进许私译家，他渐渐习惯了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却总在面对惊喜时，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忐忑。

许私译侧头看他，雨珠顺着发梢滴落，砸在锁骨处晕开细小的水痕：“到了就知道。”

穿过三条街的梧桐巷，雨幕里渐渐露出家烘焙坊的暖黄灯光。玻璃橱窗里摆着只奶油蛋糕，表层铺着新鲜草莓，正中央用巧克力酱画着两只依偎的小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生日快乐”。宋以的脚步顿住，喉咙突然发紧——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生日蛋糕了。

“进去啊。”许私译推了推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校服渗进来。老板娘系着碎花围裙迎上来，看见许私译时眼睛一亮：“小许带朋友来啦？蛋糕按你说的做了双层，草莓都挑的最红的。”

宋以被按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许私译熟练地跟老板娘交代着什么，突然发现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包装绳——早上他整理书包时，看见许私译偷偷往里面塞了个粉色礼盒，当时还以为是给谁准备的礼物。

“发什么愣？”许私译把杯热可可放在他面前，杯壁上的水珠滴落在桌布上，晕出小小的圆，“尝尝这个，老板娘说新出的海盐味。”

宋以抿了一口，甜腻里裹着点恰到好处的咸，像极了许私译这个人——看着冷硬，凑近了才知道藏着多少温柔。蛋糕被端上来时，烛火在雨雾里轻轻摇晃，许私译突然关掉桌上的小灯，暖黄的光晕里，他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许愿吧。”

宋以闭上眼睛的瞬间，听见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他想起去年生日自己缩在教室角落啃干面包，想起许私译此刻发梢滴落的雨水，想起床头柜上永远备着的抑制剂，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许完了？”许私译的声音带着笑意，“不告诉我是什么吗？”

“说出来就不灵了。”宋以吹灭蜡烛，指尖不小心碰到蛋糕上的草莓，沾了点奶油。许私译突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伸出舌尖舔掉了他指腹的奶油：“甜的。”

宋以的脸瞬间烧起来，像被点燃的烟花。后颈的抑制贴又开始发烫，茉莉香不受控制地漫出来，和空气中的松木香缠在一起，甜得发腻。老板娘在柜台后偷笑，宋以慌忙低下头切蛋糕，却听见许私译说：“给你的。”

粉色礼盒被推到面前，上面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宋以拆开时，发现里面是只绒毛小熊，脖子上系着条迷你围巾，围巾角落绣着个小小的“译”字。小熊的肚子里藏着张卡片，还是那冷硬如冰的字迹：“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雨停的时候，许私译背着宋以穿过积水的小巷。宋以抱着礼盒趴在他背上，数着他走过的石板路，突然发现许私译的校服后颈处，别着枚小小的茉莉胸针——是他上周在文具店犹豫了很久没买的那种。

“你什么时候买的？”宋以的指尖戳了戳那枚胸针，冰凉的金属沾着雨水。

“路过顺手买的。”许私译的脚步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老板娘说……Alpha戴这个，能让Omega安心。”

高三的夏天来得格外早。教室里的吊扇转得嗡嗡响，宋以对着物理卷子皱眉时，许私译突然从后面递来颗草莓糖。糖纸剥开的瞬间，清甜的香气漫开来，混着松木香压下了教室里的燥热。

“这道题辅助线画错了。”许私译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扫过他的颈侧，“你看这里，应该从圆心引垂线。”

宋以的笔顿了顿，后颈的抑制贴又开始发烫。自从上次生日后，许私译总喜欢这样靠得很近，有时是讲题，有时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写字。信息素在空气中悄悄交融，茉莉香软得像棉花糖，松木香暖得像午后阳光，连讲台上的老师都笑着打趣：“你们俩真是形影不离。”

模拟考成绩出来那天，宋以的名字和许私译并排印在榜首。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宋以被挤得后退时，许私译立刻伸手护住他的后腰。旁边有人起哄：“许哥这护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以是你家的呢。”

许私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宋以，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宋以的耳尖红透，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上次帮他抢回被抢走的生活费时，被划到的疤痕。

晚自习后，两人坐在操场看台上吹风。宋以啃着许私译买的草莓冰棒，突然听见他说：“我报了北方的大学，跟你填的一样。”

冰棒的甜腻突然卡在喉咙里。宋以转过头，看见许私译望着远处的路灯，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我查过了，那里冬天会下很大的雪，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宋以的眼眶突然发烫。他知道许私译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却选了跟他一样的志愿。冰棒融化的汁水滴在手上，黏糊糊的，像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为什么？”宋以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发飘。

许私译转过头，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星星：“因为我说过，要永远陪着你。”

填志愿那天，宋以的父亲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男人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手里攥着张催款单，看见宋以时眼睛一亮，上来就想抓他的手腕：“小译，爸知道错了，你借爸点钱，不然那些人会打死我的！”

宋以吓得后退，茉莉香瞬间泛起苦味。许私译立刻把他护在身后，松木香骤然变得锋利：“你上次欠的钱，我已经帮你还了。别再来找他。”

男人的眼睛红了：“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我是他的Alpha。”许私译的声音冷得像冰，“从现在起，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以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句话像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震得他头晕目眩。他看着许私译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少年攥着冰球杆站在雪地里，松木香凶得像头幼狼，却把他护得严严实实。

男人被保安带走时还在咒骂，宋以却突然抓住了许私译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许私译的手很烫，带着常年打球的薄茧，宋以的手微凉，指尖还在发颤。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宋以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许私译转过头，眼里的锋芒都化作了温柔：“你说呢？”他低头靠近，鼻尖蹭了蹭宋以的后颈，那里的抑制贴已经被汗水浸湿，“等你成年那天，我就标记你。”

蝉鸣突然变得格外清晰，风里带着栀子花香。宋以看着许私译认真的眼睛，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像落下一片羽毛：“好。”

高考结束那天，许私译带着宋以回了家。许妈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笑着往宋以碗里夹草莓：“早就听私译说你喜欢吃这个，我特意托人从乡下摘的。”

饭桌上，许私译的父亲突然说：“你们填的志愿我看了，北方那所大学不错，我已经帮你们联系好了宿舍，就在隔壁。”

宋以的脸瞬间红透，扒着米饭不敢抬头。许私译却握住了他的手，在桌下轻轻捏了捏：“爸，我们想住一个宿舍。”

许妈妈笑着拍了下许私译的胳膊：“你这孩子，急什么？”话虽如此，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晚上，宋以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隔壁许私译翻书的声音，突然觉得很安心。手机亮起时，是许私译发来的消息：“睡不着的话，过来吧。”

宋以蹑手蹑脚地推开许私译的房门时，他正靠在床头看大学的招生简章。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松木香在空气里弥漫，暖得像春天。

“过来。”许私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宋以躺过去时，被他顺势搂进怀里。熟悉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宋以突然想起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的时候，数到第三十二下就睡着了。

“还有一个月你就成年了。”许私译的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闷闷的，“紧张吗？”

宋以的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有点。”他其实更怕的是标记后，自己会变得更依赖许私译，怕这份感情会成为他的负担。

“别怕。”许私译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后颈，那里的皮肤下，是即将被标记的腺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窗外的蝉鸣渐渐平息，宋以在松木香的包裹里渐渐睡着。梦里又回到了那个雪天，许私译把他塞进怀里，校服外套裹着两个人的体温，他数着他的心跳，数到第三十二下时，听见头顶说：“以后跟我走。”

成年那天，许私译带宋以去了民政局。工作人员看着两个年轻的面孔，笑着问：“想好了吗？标记之后，可是要负一辈子责任的。”

许私译握住宋以的手，认真地点头：“我们想好了。”

标记的过程比想象中温柔。许私译的信息素像温暖的潮水，缓缓涌入宋以的腺体，松木香和茉莉香彻底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宋以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过去所有的苦难都成了过眼云烟。

走出民政局时，阳光正好。许私译把一个新的抑制贴扔进垃圾桶，低头在宋以的后颈印下一个吻：“以后再也不用贴这个了。”

宋以的指尖缠着他的手指，笑着点头。远处传来庆祝的钟声，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大学开学那天，许私译牵着宋以的手走进校园。北方的秋天来得早，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宋以看着许私译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夏天，他们坐在操场看台上，许私译说要陪他去北方看雪。

“在想什么？”许私译低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温柔。

“在想，”宋以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松木香和茉莉香在秋风里交织，像一首未完的歌。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上课铃声，两个年轻的身影手牵着手，慢慢走进阳光里。他们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个冬天要一起度过，还有很多个生日要一起庆祝，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冷的冬天也会变得温暖，再长的路也会充满希望。

就像那年冬夜里，许私译塞进他课桌里的抑制剂，带着松木香的温度，悄悄说：往后的日子，我陪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