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贺欲拽着烽滩往杨梅林边的木屋走。
“哟,贺总来了。”张林正把最后一盘炒青菜端上桌,油星子溅在围裙上,笑着扬手,“刚炒好,趁热吃。”
贺欲侧身介绍:“烽滩,这是我老同学张林。张林,这位是烽滩。”
张林眼睛一亮,往烽滩那边凑了凑,手里还掂着锅铲:“原来是烽少爷啊?尝着我家杨梅了没?甜不甜?”
“还行。”烽滩应了声,目光扫过张林,总觉得那眼神跟上次他爸看自己的眼神一个样。
“吃饭吧。”贺欲打断话头,伸手替烽滩拉开木椅,椅腿蹭过泥地,发出轻响。
“就几个家常菜,”张林转身从厨房抱出个粗陶酒坛,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漫开来,“自家酿的杨梅酒,新出的,不嫌弃就多喝点。”
烽滩一听有酒,眼睛都看直了,没等张林劝,先端起碗灌了一大口,咂咂嘴:“够劲,酿了多久?
一提酒,他话匣子就开了,跟张林你一杯我一碗地碰,热络得像认识了半辈子。贺欲没沾酒,只安静坐在旁边夹菜,看着两人把一坛酒喝见了底,都已经醉的差不多了。
张林还算安分,趴在桌上就打起了轻鼾;烽滩却不老实,非要说什么去外面摘杨梅给张林尝尝。
“喂,让开,挡路了。”他摇摇晃晃地往门口挪,眼前晃出个人影,醉眼朦胧里更显烦躁。
那人侧身让开,烽滩没走两步,后腰突然被人攥住。他正想发作,却听贺欲的声音在耳边响:“小心柱子。”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拽得踉跄着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放开!”烽滩挣扎着推他,手腕却被攥得更紧,“谁让你碰我了?信不信……嗝……我找人弄你?”
贺欲没说话,只低头看他。烽滩脸红得像熟透的杨梅,眼睛湿漉漉的,醉话混着酒气喷在贺欲颈侧。
闹了半晌,他力气渐消,脑袋往贺欲肩上一搭,嘟囔着:“晕……”
过了会儿,他突然直起身,捂着嘴皱眉:“要吐……扶我……”
贺欲半扶半抱着把人领到屋外,停在棵老杨梅树下。树影斑驳落在烽滩脸上,他弯着腰干呕,贺欲站在旁边,掌心贴着他汗湿的后背,一下下轻拍着。
“吐吧。”贺欲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着了似的。
烽滩趴在树干上呕了半晌,酸水都快吐干净了,才顺着树皮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上喘气。阳光透过杨梅叶的缝隙落下来,在他汗湿的额发上晃出细碎的光点。
贺欲转身回屋,拎了瓶温水和块干净帕子出来,蹲在他面前。“喝点水?”
烽滩没抬头,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听着像默许。贺欲拧开瓶盖,把瓶口凑到他嘴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抿,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青筋还带着酒后的红。
“擦擦脸。”贺欲抽出帕子,刚要碰到他脸颊,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烽滩抬起头,眼睛里蒙着层水汽,看人都带着重影,却偏要睁得大大的,像只炸毛的猫:“你谁啊……总跟着我干嘛……”
“贺欲。”贺欲任由他攥着,声音平平静静,“我送你回去。”
“贺欲?”烽滩皱着眉想了半天,脑子像团被水泡过的棉絮,怎么都拧不出清晰的轮廓,“不认识……”他手一松,帕子掉在地上,人却往前一栽,直挺挺靠进贺欲怀里。
贺欲伸手托住他后颈,掌心触到一片滚烫。烽滩的呼吸带着酒气和刚吐过的酸意,却乖乖地没再动,鼻尖蹭着贺欲的衬衫,像只找到了暖窝的小兽。
“头好晕……”他喃喃着,声音软得发飘,“张林这小子骗人,后劲这么大还跟我说喝不醉!”
贺欲低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帕子,沾了点温水,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和脸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总归是会醉的。”
烽滩没接话,眼皮沉得像挂了铅,靠着靠着,呼吸渐渐匀了。
贺欲等了片刻,确认他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打横抱起来。烽滩不算轻,可他抱得稳当,脚步踩着地上的光斑往木屋走,怀里的人动了动,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找到了安稳的落点。
屋角的张林还趴在桌上打鼾,贺欲没惊动他,抱着烽滩往里间的小床走。
刚把人放在床板上,手腕就被猛地抓住——烽滩闭着眼,眉头皱得紧,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别晃……”
贺欲在床边坐下,没抽回手,就那么让他攥着。窗外的蝉鸣一阵阵涌进来,混着远处风吹杨梅叶的沙沙声,倒衬得屋里格外静。他看着烽滩泛红的脸颊,伸手替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开,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睡吧。”他低声说,像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对梦里的人。
烽滩的手指松了松,呼吸又沉了下去。
贺欲指尖还停在烽滩额前,正望着他匀净的呼吸出神,怀里的人却猛地坐了起来。
“靠,贺欲那混蛋呢?”
烽滩坐得太急,脑袋一阵发晕,晃了晃才勉强稳住,手胡乱在床边摸了两把,眼神半睁半眯,像只找不着窝的猫。他头发睡得乱糟糟,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颈侧,领口被挣开些,露出一小片泛红的皮肤,还带着未散的酒气。
贺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下,随即放缓了声气:“在这。”
烽滩闻声转头,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贺欲身上,眉头瞬间拧起来,带着股醉后的蛮横:“你跑哪去了?刚才……刚才有个混蛋对我动手动脚的……”话尾有点发飘,像是自己都没意识到在抱怨什么。
“没跑,那混蛋是我。”贺欲抬了抬被他攥过的手腕,上面还留着浅浅的红痕,“头还晕?”
“晕个屁。”烽滩梗着脖子,却不自觉往贺欲这边挪了挪,后背撞在土墙,发出闷响也没在意,“贺欲,我渴了。”
他说着,喉结动了动,确实干得发紧。贺欲起身要去拿水,手腕却被再次拽住——这次烽滩用了点劲,指尖攥得发白。
“不准走。”烽滩嘟囔着,眼睛又开始发黏,“水……你去拿,拿过来。”
贺欲看着他明明困得眼皮打架,偏要撑着耍脾气的样子,喉间低低笑了声,应道:“好,不走。”
他反手拍了拍烽滩攥着自己的手,慢慢抽出来,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回来时,见烽滩已经歪着身子往床里倒,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念:“贺欲,贺欲……”
贺欲把水杯递到他嘴边,看着他仰着头猛灌了几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衣领上。
烽滩喝完,咂咂嘴,突然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直挺挺往后倒——这次没撞墙,正好砸在贺欲肩上。
“唔……”他蹭了蹭贺欲的肩,像只找到热源的小兽,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贺欲扶着他躺回床上,替他掖了掖被角。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歇了,只有风拂过杨梅叶的轻响,裹着午后的暖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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