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烽滩对着镜子扯了扯T恤领口,又把额前的碎发扒拉了两下。
等吃完早餐出门,贺欲正倚在车边看手机。晨光落在他肩上,将黑色衬衫染成暖融融的浅灰。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比我想的早。”
“那是,我天天早睡早起。”烽滩别过脸拉开车门,余光却瞥见贺欲脚边放着个竹篮,篮沿缠着圈细麻绳,“拿这玩意儿干嘛?”
“装杨梅。”贺欲弯腰把篮子放进后备箱,声音里带点笑,“塑料盒闷,竹篮透气。”
车子驶出城区时,烽滩起初还梗着脖子看窗外,试图数清路边掠过的樟树。可晨风吹得车窗凉丝丝的,他眼皮越来越沉,脑袋先是一点一点的,后来干脆歪向了贺欲那边,发丝蹭过对方的衬衫袖口。
贺欲偏头看了眼,悄悄放慢车速,又把空调风向往上调了调,免得风直吹他的脸。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落在烽滩的睫毛上,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像停了只浅褐色的蝶。
等烽滩醒时,车正停在杨梅林外的石子路上。他猛地坐直,后颈压出点红印,耳尖有点发烫——刚才好像靠得太近了。
贺欲正站在车外打电话,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很清瘦,说话时指尖偶尔敲敲车门,“……对,我们到了,麻烦让张叔带两把剪刀过来。”
“醒了?”挂了电话,贺欲递过来顶草编帽,帽檐上还沾着点干稻草,“去年摘果时落在这儿的,不嫌弃吧?”
烽滩接过来扣在头上,帽檐压得低,正好遮住发烫的耳根。走进林子时,脚下的碎叶发出沙沙响,树不高,枝头的杨梅红得发紫,沉甸甸地坠着,偶尔有熟透的果子掉在草里,“噗”地砸出个浅坑。
“没想到贺公子还认得这种地方。”烽滩踮脚够枝桠间的一颗,果子藏在叶底,红得发亮。
“小时候家里穷,跟着同学来偷摘过。”贺欲伸手帮他拨开挡路的枝条,指尖擦过他手背,“那时候树还没这么密,被园主追着跑了半座山。”
烽滩已经贺欲在说笑,没回话,默默地摘着杨梅。
他使劲一够,结果果子没够着,倒晃得枝桠抖了抖,几颗熟透的杨梅“啪嗒”掉在他鞋上,紫红色的汁溅了点在裤腿上。
“小心。”贺欲伸手扶了他腰一把,掌心刚碰到,就被烽滩猛地躲开。
“知道了,又没事。”烽滩转身去够另一棵树,耳尖却比头顶的阳光还烫。他摘了颗塞进嘴里,汁水瞬间漫开,甜得舌尖发麻,比昨晚的更鲜灵,带着点草木的清味。
两人摘了半上午,竹篮渐渐满了。烽滩蹲在树荫下数果子,指尖沾着紫红色的汁,像抹了层薄胭脂。贺欲拎着水瓶走过来,先拧开瓶盖才递给他:“刚从井里冰过的,凉。”
烽滩接过来喝了两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把嗓子眼的甜意压了压。他瞥见贺欲正拿湿巾擦手,指尖的汁水被擦得干干净净,忽然想起什么,抬下巴:“喂,你这老同学的果园,该不会也有你家股份吧?”
贺欲挑眉:“又怕吃我家的?”
“不然呢?”烽滩哼了声,往嘴里塞了颗杨梅,“上次你爸要是真给主厨涨工资,这次不会还要给你那同学涨吧?”
“这次真没有。”贺欲从包里翻出个搪瓷碗,又拿出瓶矿泉水,“不过我跟他说,明年结果,留最向阳的那几棵给你。”
烽滩嚼着杨梅的动作顿了顿:“谁要你留……我买的杨梅,人家都给洗干净装盒,哪用得着自己动手。”
“我给你洗。”贺欲拿起几颗刚摘的杨梅放进碗里,倒了点水,手指轻轻搅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手上,指节分明,把清水都染成了金的。
“你看,洗干净了。”
他把碗递过来,水珠顺着碗沿往下滴,落在烽滩的裤子上,洇出小小的湿痕。烽滩下意识地抬眼,正撞上贺欲满含笑意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温柔仿佛要将他溺毙,两人对视片刻,烽滩才慌乱地低下头盯着碗里的杨梅。
风穿过林子,吹得树叶沙沙响,把远处的蝉鸣都揉碎了。烽滩忽然抓起一颗塞进嘴里,含糊道:“谢谢。”
贺欲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眼底的笑意漫出来,像落在杨梅上的阳光,又暖又亮。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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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