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的槐树抽出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风过时,叶尖的露珠坠下来,打在尚九熙的帆布包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何九华走在他左边,吉他包的带子斜斜勒在肩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刚才那老爷子,"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说你这段《报菜名》比三年前顺多了。"
尚九熙"嗤"了一声,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子:"那是,这三年我可没闲着。"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对,好像在刻意证明什么似的,耳根悄悄热起来。
何九华没接话,只是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亮,像把星子揉碎了撒在上面。"明天去买新弦?"他忽然说,"琴行老板说进了批进口的,音色比之前的好。"
"你掏钱?"尚九熙挑眉。
"不然呢?"何九华伸手敲了敲他的帆布包,"某人上次买糖火烧还欠我五块钱。"
包上的铃铛被敲得叮铃响,尚九熙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笑了。他想起以前两人总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你欠我一碗炒肝,我欠你半袋瓜子,像小孩子攒糖纸似的,把这些细碎的亏欠攒成扯不断的线。
走到分岔口时,风突然大了些。何九华的头发被吹得有点乱,他抬手按了按,指尖划过额角时,尚九熙看见他耳后有颗小小的痣,以前怎么没发现?
"我往这边走。"何九华停下脚步,指了指左边的胡同。
"嗯。"尚九熙点头,却没动。巷子里很静,能听见远处人家的电视声,还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响。
何九华也没动,只是背着吉他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伸到尚九熙脚边。"其实,"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些,"上次断的那根弦,不是老了。"
尚九熙愣了一下。
"是我故意拧松的。"何九华的嘴角弯了弯,带着点狡黠,"知道你总惦记着 solo 一段,给你个机会。"
尚九熙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想起那天在台上,自己唱《黄鹤楼》时,侧幕条里何九华的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
"幼稚。"他低声说,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何九华笑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点槐树叶的清香。"走了。"他拎起吉他包,转身往胡同里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拍子。
尚九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被路灯切成一段一段的,直到拐过墙角不见了。风又起,帆布包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像是在替他说些没出口的话。
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滚了几圈,停在一丛开得正旺的蒲公英旁边。有颗种子被风吹起来,打着旋儿往天上飞,像是要去够檐角那几颗亮闪闪的星子。
尚九熙忽然觉得,有些声音比铃铛更清楚。比如刚才何九华藏在玩笑里的话,比如自己胸腔里咚咚的心跳,比如风过时,槐树叶说的那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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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