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铃铛声还没散尽，前场的报幕声已经透过门板传来。尚九熙捏着扇子的手微微收紧，何九华在他旁边整理着大褂领口，指尖划过盘扣时顿了顿，侧头看他：“别紧张，就当是在后台对词。”

“谁紧张了。”尚九熙嘴硬，却在转身时被椅子腿绊了一下，何九华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低声笑：“电线杆都比你稳。”

这句熟悉的调侃让尚九熙瞬间松了劲，他拍开何九华的手：“等会儿台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稳如泰山。”话音刚落，报幕员念出“接下来有请何九华、尚九熙”，外面的掌声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何九华推了他一把：“走了，电线杆。”

两人并肩走上舞台，聚光灯骤然打在身上，暖得让人发慌。尚九熙下意识往旁边看，何九华正好转头，眼神里带着笑意，和两年前那个在台上帮他圆场的眼神重叠在一起。他突然定了神，对着台下鞠躬时，听见何九华在耳边说：“看，还是老位置。”

舞台中央的地板有块不起眼的凹陷，是以前他们总跺脚抖包袱踩出来的。尚九熙站定在凹陷旁，像踩在一块熟悉的礁石上。

“谢谢各位。”何九华先开了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点笑意，“好久没在这儿演了，刚才在后台看身高线，发现尚九熙还是没超过电线杆。”

台下哄笑起来，尚九熙立刻接话：“那也比某人强，三年前说要练出八块腹肌，现在摸起来还不如我家腊肠结实。”

“腊肠梗”抛出来的瞬间，尚九熙看见何九华眼里闪过一丝默契的亮光。他顺势接道：“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在后台偷摸吃腊肠，油蹭到大褂上，还是我帮你洗的。”说着伸手比了个蹭油的动作，正是他们上午在后台对词时改的新垫话。

包袱响了，掌声混着笑声漫上来。尚九熙心里一松，顺着节奏往下说，何九华的接茬像精准的节拍器，在他每个停顿的节点稳稳接住。说到健身卡的段子时，尚九熙故意放慢语速，何九华突然凑近：“其实他不是不想健身，主要是健身房的镜子照不出他一米八的气场。”

这句现挂来得突然，尚九熙愣了半秒，随即笑道：“总比某人照镜子只敢露半张脸强，生怕别人发现他发际线比去年又高了三厘米。”

台下的粉丝笑得更欢了，有熟悉的声音喊“熙华是真的”。尚九熙眼角的余光瞥见何九华微微红了耳根，却在转身时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像在说“接得好”。

段子慢慢推向高潮，尚九熙说到“减肥秘诀就是看何九华吃腊肠”，何九华突然做了个掏口袋的动作，从大褂里摸出根真空包装的腊肠，举起来晃了晃：“刚在后台藏的，谁要尝尝？”

全场的笑声快掀翻屋顶。尚九熙又惊又笑，伸手去抢，两人在台上闹了半圈，最后何九华把腊肠塞给他：“给你，减肥用。”

这个即兴的小插曲让后台的导演都拍了下大腿。尚九熙捏着腊肠站定，看着何九华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剧本上那个“callback健身梗”旁的小笑脸。原来有些默契从不需要刻意练习，就像齿轮早已刻好了相扣的纹路。

返场时，台下有人喊“唱首歌吧”。何九华拿起吉他，调弦的动作熟练得让尚九熙恍惚。他记得以前在小茶馆演出，何九华总在返场时弹吉他，尚九熙就坐在旁边听，偶尔跟着哼两句跑调的词。

“唱首老的吧。”何九华拨了个和弦，是那首他们以前常唱的《从前慢》。

尚九熙跟着旋律开口，声音有点抖，何九华的吉他声却稳稳地托着他的调子。唱到“从前的日色变得慢”时，何九华突然抬眼，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他脸上，像多年前无数个后台的夜晚，他们对着月光改完最后一个段子，何九华也是这样看着他说“明天会更好”。

曲终时，掌声雷动。尚九熙弯腰鞠躬，发梢扫过脸颊，带着点温热的湿意。他直起身时，何九华递过来一瓶水，瓶身上还留着对方的体温。

走下台时，铃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挂在尚九熙的帆布包上——何九华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个铃铛解下来，系在了他的包上。

“给你挂着，下次迷路了，我好顺着声儿找你。”何九华的声音混在后台的嘈杂里，轻得像一片羽毛。

尚九熙摸着铃铛上的纹路，突然笑了。聚光灯的温度好像还留在皮肤上，台下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回响，而身边的人正低头收拾着吉他，侧脸的轮廓在走廊的灯光里柔和得像幅画。

他知道，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旧时光，正在新的故事里慢慢舒展。就像这个挂在包上的铃铛，旧的声响未落，新的回响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