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肖战来说，夜一直都是苦涩的。

　　默数着秒数，下午六点一步步靠近，肖战感受到那只拉住他的手逐渐松懈下来，心里泛着酸意。

　　王一博的手总是这样，温暖干燥，却在每天固定的时刻像逃避瘟疫般迅速抽离。

　　刚走出校门，那只手便彻底放开了他。

　　王一博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机械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他没有把眼神留给肖战，甚至没有一句道别，一个人朝着另一条路扬长而去，背影决绝得仿佛他们只是偶然同路的陌生人。

　　肖战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目送王一博的背影直至转角处彻底消失。

　　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擦过他的裤脚，他紧了紧单薄的校服外套，突然觉得有点冷。

　　"肖战！"身后传来同学的喊声，"王一博今天又没等你啊？"

　　他转身挤出一个微笑："他有点急事。"

　　"你们感情可真好，都在一起好几年了吧？"同学眼中闪烁着羡慕。

　　肖战垂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是啊，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王一博很爱肖战，爱到可以放弃摩托车比赛，爱到可以每天准时出现在他需要的每个地方。

　　可这份爱正在慢慢地消散。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六点，老地方等。」简短得像工作通知。

　　肖战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突然异常庆幸自己半年前做出的那个决定——让他看清，让他终于能够释然。

　　他忽然觉得。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爱情，只是一场持续了多年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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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博最近有点不对劲。

　　肖战第三次偷瞄坐在咖啡店角落的王一博，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炽热得让他手心冒汗。

　　这已经是王一博连续第七天像个影子一样黏在他身边了，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寸步不离。

　　"你要喝点什么吗？"肖战走过去，声音带了点赶人的意味。

　　"不用。"王一博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留下红痕，"你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两小时..."肖战试图抽回手，却失败了，"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下午六点，夕阳染红了云层，王一博已经跟在他身边整整十二个小时了。

　　暑假期间，王一博被安排回老宅生活，肖战以兼职为由给拒绝了。

　　暑假一个半月的时间，两人常常用手机联系，晚上也会打视频聊天睡觉。

　　按理来说，虽然他们有那么四十多天没见，但几乎每天都没有断联过，王一博突然这么奇怪，大概率是有求于他。

　　王一博一直观察着肖战细微的表情变化，如同得逞的小狗牵住他的手左右摇晃：“你是我的男朋友呀，所以我得一直守着你，早上晚上，即使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时间。”

　　"不需要呀，"肖战略显慌乱地摆手，"你有自己的事就去做，不用一直陪着我。"

　　"可是我们的约定就是一直照顾你不是么？"王一博笑着说，眼角却含着悲伤，"当年是我亲口发誓要做你的恋人照顾你保护你的，我不能就这么失约对不起吴阿姨。"

　　提到"吴阿姨"，肖战的眉毛轻动了一下，那年，吴昕缘接到陈玉音的电话，喊她顺路接一下已经放学的王一博，那天肖战正好生病没有去学校，吴昕缘准备去给他买药，刚好医院和xx小学是同一条街，担心小朋友的安全，她便先去接了王一博，幼时的王一博远远就看到了不远处朝他招手的吴昕缘，他喊了一声“吴阿姨”就迈开小腿跑了过去。

　　途中，一辆车突然失控地朝着王一博的方向直直的冲了过去。

　　“小心。”吴昕缘猛然冲了过去，推开了王一博。

　　而她自己却被撞飞了几米远，鲜血流了一地。

　　王一博无措地倒在路边哭，一旁的路人急忙抱起王一博打了120。

　　天不遂人愿，等120赶来时，吴昕缘已经没了呼吸。

　　房间里还在发烧的小肖战对于外面的事浑然不知，直到夜晚，他也没等到妈妈回家。

　　凌晨1点，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陈玉音抱起已经昏过去的肖战，走出了家门。

　　等肖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的肖战迎面撞上了满脸泪痕眼眶严重发红的小王一博和陈玉音。

　　两人的状态都很狼狈，泪流不止，肖战懵懂地偏了偏头，肉嘟嘟的小脸装满了疑惑，他发出嘶哑的儿童音问道：“你萌都怎么了呀，妈妈呢，他怎么没来看战战呢？”

　　话音刚落，小王一博哭的更狠了，哇哇大哭，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陈玉音哽咽着抚摸肖战的脸颊，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肖战信了，痊愈后的他被接去了王家生活，王家的所有人都对他异常照顾，同时也很少提及妈妈一词，但肖战不一样，他经常提问吴昕缘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都说，等战战长大了，她就回来了。

　　直至肖战10岁那年，他才明白，妈妈不是去了远方，而是死了。

　　那个认知像一柄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他所有的幻想。他拒绝进食，整夜蜷缩在黑暗的房间里，任由泪水浸湿枕头。

　　他憎恨任何谎言。

　　谎言背后的真相像硫酸，腐蚀着他每一寸对世界的信任。

　　而王一博的愧疚，比他更深。

　　他知道，吴阿姨的死是因为他。

　　所以那天，他翻墙逃学，爬上二楼，在肖战哭到脱力的那个傍晚，颤抖着吻了他的额头，许下一个承诺：

　　“我会一直陪着你，当你的男朋友，一辈子。”

　　肖战信了。

　　王一博……也信了。

　　如今回想起来，肖战才意识到，王一博为他牺牲了多少——

　　他讨厌疾驰的车辆，王一博就放弃了自己最爱的摩托车和赛车。

　　他生病发烧，王一博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课都不去上。

　　于是，肖战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那你想说什么，分手吗？还是你想收回承诺了？”

　　王一博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本能地摇头：“不是……”

　　肖战微微偏头，看着他："那是什么，是家里的事么？"

　　王一博沉默了一瞬，低声说：“早上我们继续当恋人，晚上我们各做各的，行吗？"

　　“这是什么意思？”肖战一头雾水。

　　“就是可能我以后晚上都有事，不能一直陪你了。”王一博说。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肖战问。

　　王一博沉默。

　　肖战猜到可能是王一博家庭那边施压了，毕竟王一博也不小了。

　　“可以。”肖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