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判断这个提议的真实性。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嗯。”

　　一个字，却让肖战心里的小烟花“噗”地炸开一小朵。

　　他赶紧低头操作手机，把刚创建的空白文档命名为“未来城市讲座笔记（共享版）”，郑重其事地发了过去。

　　肖战：[文件：未来城市讲座笔记（共享版）.docx]

　　肖战：你先看看，我晚点补充完整！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王一博的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应该是接收了。

　　然后，他再次看向肖战，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又“嗯”了一声，转身汇入了离开的人流。

　　肖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傻气——发了个空文档。

　　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赶紧抱着东西追出去。

　　外面天色已暗，校园里路灯次第亮起，哪里还有王一博的影子？

　　他站在礼堂门口，夜风吹在微烫的脸上，却忍不住傻笑起来。

　　傻就傻吧，反正……联系方式用上了。

　　……

　　接下来的日子肖战认认真真地把讲座笔记补充完整，图文并茂，还贴心地标注了重点。

　　他上传后，会故意在图书馆碰面时，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一句：“那个笔记……我更新了。”

　　王一博通常只是抬眼看他一下，淡淡“嗯”一声，然后继续敲代码。

　　但肖战偷偷观察过，第二天，王一博的电脑屏幕上偶尔会出现那个文档的界面，停留在他补充的新内容上。

　　这种无声的已阅，让肖战充满了继续完善的动力。

　　有一天，肖战在笔记里加了一张自己手绘的关于讲座提到的某个生态建筑的速写草图。

　　上传后，他紧张地等了一天。

　　第二天，他在那个速写图的空白处，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用鼠标画上去的“”符号，像素点一样不起眼。

　　肖战盯着那个小小的“赞”，在图书馆的阳光下，笑得像个偷吃了蜜罐的熊。

　　他立刻在速写旁边加了一个同样像素风的“”。

　　无声的对话，在冰冷的电子文档里，开出了温暖的花。

　　他们的交集也从图书馆、食堂，开始向更广阔的空间延伸。

　　比如，肖战发现王一博偶尔会去体育馆地下室的旧琴房练鼓。

　　那是他偶然一次路过时，听到里面传出节奏感极强的敲击声，透过门缝瞥见的。

　　王一博沉浸其中的样子，和他敲代码时一样专注，却又带着一种野性的爆发力，让肖战心跳加速。

　　再比如，王一博似乎知道了肖战每周三下午会在建筑系的模型工坊做模型。

　　有一次肖战正焦头烂额地对付一堆不听话的卡纸和胶水，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突然出现在他手边。

　　他愕然抬头，只看到王一博一个消失在工坊门口的背影，和一句随风飘来，几乎听不清的“热”。

　　肖战握着那瓶带着水汽的冰凉汽水，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像被汽水的气泡填满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甜。

　　……

　　深秋渐浓，校园里的梧桐叶铺了一地金黄。

　　一年一度的“秋夜游园会”海报贴满了公告栏，这是学生会组织的大型活动，有社团表演、创意集市和美食摊位，压轴戏是湖边的烟花秀，热闹非凡。

　　肖战班里的同学都在热烈讨论着游园会。

　　他一边整理着模型材料，一边听着大家的计划，心里也盘算着要不要去逛逛。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主动！

　　肖战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W：今晚有空？

　　极其简短，却让肖战的心跳瞬间飙升。

　　他手指有点抖地回复：

　　肖战：有！怎么了？[探头jpg.]

　　W：机房顶楼，看烟花视角好。

　　W：九点，记得带外套。

　　信息量巨大。

　　机房顶楼，那是学校信息中心大楼的天台，平时锁着，王一博怎么有门路？

　　看烟花？他……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看烟花吗？

　　还提醒带外套！

　　肖战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砸得有点晕，巨大的惊喜像浪潮一样席卷了他。

　　他几乎是秒回：

　　肖战：好，一定准时到！[开心转圈jpg.]

　　发完消息，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工坊里差点跳起来，引来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

　　他赶紧收敛表情，但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整个下午，肖战都处于一种轻飘飘的状态。

　　他提前结束了模型工作，回到宿舍，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最厚实的羽绒外套，又对着镜子理了半天头发。

　　室友打趣他：“战哥，约会去啊？这么隆重？”

　　“没…没有！就…看个烟花！”肖战耳朵发烫，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傍晚八点五十，肖战提前到了信息中心楼下。

　　大楼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学生都涌向操场和湖边参加游园会了。

　　他按照王一博之前的指示，从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上去。

　　通道里灯光昏暗，楼梯也有些老旧。

　　走到顶楼，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

　　肖战推开门，一阵强劲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他裹紧外套，走了出去。

　　天台空旷而寂静，城市和校园的灯火在脚下铺陈开来，远处游园会的喧嚣隐隐传来，像隔着一层纱。

　　而王一博，就站在天台边缘的栏杆旁。

　　他背对着入口，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身形挺拔，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天台上没有照明，只有远处霓虹和天上星月的光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准确地捕捉到肖战。

　　“来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比平时清晰。

　　“嗯！”肖战快步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

　　风很大，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但心却异常安定。

　　“这里……好安静，视野真好。”他俯瞰着远处灯火辉煌的游园会现场和更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两罐东西，递了一罐给肖战。

　　肖战接过来，是温热的罐装咖啡。

　　“谢谢！”他拉开拉环，温热的咖啡香气混合着夜风的气息钻入鼻腔。

　　两人并肩站在栏杆边，沉默地喝着咖啡，看着脚下喧闹的人间烟火渐渐升腾。

　　游园会的音乐声、欢呼声隐隐约约，像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

　　而他们所处的天台，寂静空旷，仿佛悬浮在尘嚣之上，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舒适感。

　　肖战偷偷侧过头，看王一博被夜风吹拂的侧脸。

　　月光和远处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显得他的下颌线更加清晰利落，眼神沉静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里能上来？”肖战忍不住好奇，打破了宁静。

　　“以前……帮老师修过这里的服务器。”王一博言简意赅，没有多说。

　　肖战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对王一博的“神通广大”又多了一分认识。

　　他不再追问，享受着这份独处的静谧。

　　时间缓缓流淌。

　　突然，“咻——砰！”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紧接着，一朵巨大璀璨的金色烟花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轰然绽放。

　　烟花秀开始了！

　　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台，也照亮了肖战和王一博的脸庞。

　　紧接着，无数光点升腾炸开，赤橙黄绿青蓝紫，流光溢彩，如同星河倒泻，将整个湖面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

　　巨大的轰鸣声和人群的惊叹欢呼声也清晰地传了上来。

　　“哇——！”肖战被这近在咫尺的壮丽景象震撼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兴奋和快乐。

　　他下意识地转头想和王一博分享这份激动，却正好撞进王一博看过来的目光里。

　　王一博没有看烟花，他在看肖战。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黑眸，此刻被漫天烟火映照得流光溢彩，清晰地倒映着肖战惊喜的笑脸。

　　那目光专注而直接，带着一种肖战从未见过，难以言喻的深邃和温度，仿佛比天上的烟花更亮，更灼人。

　　肖战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噪起来。

　　巨大的烟花在头顶不断炸响，绚烂的光芒明明灭灭，映照着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喧嚣，天台上却仿佛陷入了一片奇异的真空。

　　世界只剩下彼此眼中映照的光芒，和那无声流淌却滚烫的注视。

　　肖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耳根迅速蔓延开一片滚烫，一直烧到脸颊。

　　他想移开目光，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只能愣愣地回望着王一博。

　　王一博也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那专注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破茧而出，炽热而汹涌。

　　就在这时，又一枚巨大的烟花升空，在最高点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天台照得亮如白昼。

　　光芒映亮了王一博微微启开的唇，似乎想说什么。

　　肖战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期待着，也许是名字，也许是一句简单的话……任何打破这层无形壁垒的声音。

　　然而，王一博最终只是极轻微地吸了口气，那微启的唇又轻轻合上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专注的目光，在烟火的明灭间，更深沉了几分，仿佛要将肖战此刻的模样刻印在心底。

　　这无声的凝视，比任何语言都更让肖战心颤。

　　烟花表演渐渐进入尾声，最后一组烟花拖着长长的光尾升上高空，如同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然后缓缓消散在夜空里。

　　震耳欲聋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欢呼和风声。

　　天台上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刚才那极致的绚烂与悸动，仿佛一场短暂而盛大的梦。

　　肖战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脸颊的滚烫还未褪去。

　　他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脚下渐渐散场的人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结束了……真好看。”

　　“嗯。”王一博也转开了视线，望向恢复平静的湖面，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动了动。

　　“冷了？”王一博抬起头，看向肖战

　　“啊？哦，还好。”肖战回过神，裹紧了外套。

　　夜风确实更凉了。

　　“下去吧。”王一博说，率先转身走向天台入口。

　　肖战跟在他身后，走下昏暗的楼梯，王一博特意放慢脚步等他，并用手帮他挡了一下低矮门框。

　　这个动作很自然，却让肖战的心头又是一暖。

　　走出信息中心大楼，外面是散场的人潮。

　　喧嚣再次扑面而来，带着游园会残留的热闹气息。

　　“回宿舍？”王一博问，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很清晰。

　　“嗯！”肖战点点头，看着身边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刚才烟花下的悸动和那一点点的疑虑都化作了满心的踏实。

　　“今晚……谢谢你带我看烟花。”他认真地说。

　　王一博的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他一眼。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冷硬的轮廓。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