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在香樟枝头撕成碎片，陈妍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望着窗外操场发呆。高三（7）班后门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她用课本支起下巴，瞥见班主任带着个陌生身影走进教室。

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玻璃，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腕骨处有道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陈妍的睫毛突然颤了颤，手中转着的中性笔"啪嗒"掉在地上。

"同学们，这是从市一中转来的思诚言同学。"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思诚言，你先自我介绍吧。"少年垂眸将书包放在讲台上，指节敲了敲黑板边缘，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手背。黎淋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窗外突然喧嚣的蝉鸣，几乎要冲破耳膜。

"我叫思诚言，以后请多关照。"他声音很轻，像浸了冰水的琴弦，尾音却带着漫不经心的弧度。陈妍看着他转身时后颈露出的半截银链，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当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与她慌乱躲闪的视线撞个正着，随即将头埋进书里，她感觉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你就先坐陈妍旁边吧。"班主任的声音像从天外飘来。陈妍盯着课本上洇开的蓝墨水，听见木质地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漫过来。书包落在桌面的闷响惊得她笔尖一顿，在习题册上划出长长的斜线。

"同学，借支笔？"低沉的嗓音在耳畔炸开。陈妍慌乱地从笔袋里掏出三支笔，有两支滚到了思诚言脚边。她弯腰去捡时，发尾扫过他的校服裤腿，听见头顶传来极轻的一声笑。等她红着脸坐直，发现他正用那支紫色荧光笔在笔记本上写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午休铃响起时，陈妍抱着习题册往图书馆跑。走廊转角处突然冲出两个打闹的男生，她被撞得趔趄着后退，整个人就要跌坐在地。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后腰却撞上一片温热。思诚言单手撑在墙上将她圈住，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她散落的笔记本。

"还挺沉。"他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还有一丝笑意。陈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的气息，比图书馆里的油墨香还要清新。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她猛地推开他，耳尖通红地逃进楼梯间。

放学铃声响起时，陈妍磨磨蹭蹭收拾书包。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她看见思诚言倚在走廊栏杆上，正低头和几个男生说话。路灯已经亮起，橘黄色的光晕落在他黑色卫衣帽子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镜头里还没来得及对焦，就见他突然抬头朝教室方向看来。

陈妍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书包，拉链卡住了她的发梢。等她好不容易解救出头发，教室外早已没了人影。她抱着书包走到校门口，却在梧桐树影里看见熟悉的身影。思诚言倚着自行车，耳机线从卫衣口袋里垂下来，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一起走？"他摘下一只耳机，耳机里传来轻柔的吉他旋律。陈妍盯着他手腕上晃动的银色手链，上面缀着颗小小的星星吊坠，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初秋的晚风卷起她校服外套的下摆，思诚言骑得很慢，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陈妍跟在自行车旁低着头走路，却偷偷用余光打量他侧脸。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拐进巷子时，思诚言突然捏闸停车。陈妍差点撞上他后背，慌乱间抓住了他的衣角。"前面施工。"他回头时发梢扫过她鼻尖，"从小区穿过去？"陈妍这才注意到前方拉着警戒线，挖掘机的轰鸣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我真的很沉吗？”

“什么？”

“嗯.......没什么。”

思诚言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大半，月光透过香樟树的枝叶洒下来。思诚言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上。路过单元楼时，突然有野猫从灌木丛里窜出来，陈妍吓得轻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思诚言僵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连只猫都怕？胆小鬼。没事，有哥在。"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湖面，在陈妍心底激起千层浪。她松开手时，还能感觉到他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等到走出小区，她的手掌依然残留着那片温热。

"就到这里吧，我家在前面。"陈妍站在路口，路灯将她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许殷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明天见。"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渐渐远去，陈妍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发现自己校服口袋里多了颗抹茶味的硬糖，糖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