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话,刘国新是用什么要挟你这么听话的啊?”元仲辛手中笔一下一下敲在记录本上,开启了嘲讽,“每天勤勤恳恳给人家看鱼塘,累得臭死,人家到头来一分都不分给你,你可真是个老实人。”
刘大壮只觉得刘国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给我看鱼塘,不也是给你看?不然哪个偷鱼的捞上来什么不该捞的,你怎么办?”
“你不看鱼塘,鱼苗收不上来,我就没饭吃,我就只能去问问警察提供命案线索有没有奖励了。”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刘大壮激动得想站起来,又被身后的警察硬按了下来。
“你知道锄头上的血能被验出来吗?”元仲辛问。
“十几年前的锄头我早就扔了!”刘大壮喊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口不择言说了真相。
赵简冷眼反问他,“十几年前你家锄头上为什么会有血?”
“因为我杀了他们,我杀了那两个贱人!”刘大壮发现自己失口承认之后,心理防线就彻底塌了。
“我每天起早贪黑就为了给全家挣口饭吃,结果她下地摘个菜都不忘了勾引邻居。”刘大壮越说眼睛越红,“全村都传疯了,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在可怜我,我妈也每天唉声叹气的,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早杀了她了!”
“那天晚上我和她吵起来了,她说我冤枉她,说我妈在背后嚼舌根败坏她名声,还要去找我妈理论,我一气之下,就抄起锄头给她脑袋来了一下。”他说到这,不仅毫无愧疚还隐隐有些得意,“后来我想,反正都是杀人,一个两个也不差啥。我就把刘铁也叫出来了,绕到他身后把他也砸死了。”
赵简:“刘国新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他那天放暑假帮家里看鱼塘,碰见我把蔡芬儿扔进去了。”刘大壮回想起这么多年被威胁的屈辱,攥紧了拳头,“威胁我要报警。我给他跪下,说只要不报警,我把命给他都行。”
“后来他就让我帮忙看鱼塘。”
元仲辛:“他还用这个胁迫你帮忙把刘晓丽埋了?”
“我不知道是刘晓丽。”刘大壮低下头,“他就说有样东西要埋我家院子里,让我帮个忙。还说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他不是不知道刘国新那个大编织袋里的东西曾经是个活人,但是他太想摆脱刘国新了。
这么多年,他只有在刘国新出去打工的那几年才能喘口气儿,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刘国新家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牲口。
“我一想,反正陪读都是要去市里的,就咬牙帮他了。”
刘大壮当时满脑子都是,刘国新走了,他儿子也上初中,家里攒了点儿钱搬去市里,日子越来越好了。
那个老房子,他这辈子都不回去就得了。
可谁能想到,那房子拆了迁,还真把当时埋下去的给翻出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又悔又恨,早知道当初把刘国新一起杀了就好了!
对面的两个警察对他的咬牙切齿无动于衷,只是敲敲桌子让他回神,“说说具体经过吧。”
“十一年前,刘大壮杀害妻子蔡芬和邻居刘铁,将两人抛尸到刘国新家鱼塘时被刘国新撞见,并在之后的几年间以此威胁他,直到三年前,刘国新突然要搬家去海市,并让他帮忙藏匿了尸体。”会议室内,元仲辛向其他队员介绍情况,“他还帮了我们一个最大的忙,当时刘国新用来装尸体的编织袋有一条被挂在了他的货车上,被他给留下了,上面检测出了刘晓丽的血迹和刘国新的DNA。”
赵简敲敲桌子,“给海市警方发协查令,马上逮捕刘国新。”
“赵队,死者父母到了。”王宽带着一对夫妻走进来。
刘小丽的父母是两位人民教师,两人看上去气质随和,只是鬓角的白发和藏不住的悲痛让他们苍老了不少。
她的父亲满眼泪水不敢看她的尸骨,而她母亲扶着存放尸体的冰柜,几乎快要站不住。
沙哑着嗓子问,“这是……我家媛媛?”
走失时她的女儿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媛媛或许过得不好,或许会遭受病痛虐待,但她总觉得媛媛会等着妈妈找到她的,可时隔二十几年再见,媛媛竟然已是一具森森白骨。
媛媛母亲看着那具白骨,试图从中看出看出自己女儿的模样,最后慢慢伸手碰了碰,触指冰凉。
她的哽咽忽然变作嚎啕,“媛媛——”
她的媛媛,永远都回不来了。
裴景觉得此刻再多安慰都是徒劳,只能低声道了句,“节哀。”
门外的王宽一声叹息:“刘小丽本名谭媛媛,她父母是在她生日那天带她去游乐场不慎走散,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找她。”
“她如果还活着,今年也才二十七,大好的年华。”赵简也觉得可惜,“和他们说了刘小丽女儿的事了么?”
“说了,他们说那个孩子过得好就行,不去打扰了。”元仲辛道,“也算是人之常情。”
换谁也没办法接受留着一半凶手的血的外孙女儿。
即使能接受,谭媛媛父母对于那孩子也始终是恨大于爱的。
赵简摇摇头,“看看刘国新审得怎么样了。”
“刘国新,老实交代你杀害刘晓丽的经过。”这次换成了衙内在审。
“你们不都知道了吗?”刘国新被警方逮捕时正在公司开会,所以单从外表穿着看,是个标准的成功人士,甚至不说话的时候,还透着那么几分儒雅。
就连现在被抓了,也还端着公司老总的架子。
“让你说你就说!”
“我二十七那年,刘晓丽给我生了个闺女,我和我爸妈千盼万盼,硬是等到她十七才跟她圆房,就是怕她太小身体不好影响了孩子,结果她就给我生了个丫头片子。”刘国新提起这事,又是不屑又是憎恨。“赔钱货,后来她就死活怀不上,不下蛋的母鸡把我爸妈都给急死了。正好当时有人介绍,我就把孩子卖了,卖了笔钱拿去大城市闯荡,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她还怀了孩子。”
说到现在的老婆有了孩子,他还笑了几声,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做法。
“我就想,反正我爸妈都死了,不用留着她伺候了,我以后也不回来,直接就趁着搬家的机会弄死埋了得了。”刘国新说起杀人经过毫无愧疚,“本来还没打算在家里杀她,我跟她说,我挣了大钱了,带她去享福,想把她带去市里处理了。结果她死活不走,还做梦她爸妈能来找她。哦,还说要去找她女儿,我一生气,就直接把她掐死了,第二天塞到车里绑着安全带带去市里。”
“正好听说刘大壮刚好送他儿子上学,也在市里。”提起刘大壮,刘国新更加得意,“想起来我还有刘大壮的把柄,就直接埋在他家院子里了。”
“你说得这么轻轻松松,那是一条人命!”衙内气得直拍桌子,额角青筋直爆。
刘国新睨他一眼,不太理解他的想法,双手一摊,冷酷中还有鄙夷,“她就是我妈买回来的玩意儿,算什么人命。”
薛映意识到衙内越来越激动,连忙按住他,让同事把刘国新带下去,“行了,把他带下去吧。”
“妈的,要不是这身警服,我现在就打死他。”衙内咬牙写完笔录,愤而摔笔。
“有法律等着他呢。”薛映安慰他。
“那个小姑娘怎么办?”
审讯室外裴景忽然问。
“她亲外公外婆不认她,只能跟着养父养母一起生活。”元仲辛叹口气,“我去看了一眼,那家把她当成是掌上明珠哄着,生活不会差的。”
他是孤儿,对这些格外敏感,接手刘国新回警局之后,特意又去王宽提供的地址看了一眼。
小姑娘活泼开朗,漂亮大方,一看就是活在爱里的。
“那不是父母,是买家……”裴景不太赞同地嘀咕了一句,似乎有些惆怅。
那个小姑娘的快乐本该是属于她妈妈的。
不知道她被送走的时候,刘小丽是什么心情,悲痛,还是庆幸?
庆幸女儿不会和她一样重蹈覆辙吗。
裴景突然有些物伤其类。
“什么?”元仲辛没听清。
“没什么。”裴景笑笑,扬声问办公室里忙碌的大家,“大家喝奶茶吗,我定外卖。”
“我要一杯冰美式,谢谢小景。”刚从审讯室出来的衙内火速报名。
“奶绿,谢谢。”薛映对她点点头。
“珍珠奶茶,冰的,谢谢裴法医。”
“鸳鸯,谢了嘿。”
“和你一样。”王宽道。
送完结案报告的赵简走过来,“熬了三天大夜,今晚休息,请大家吃火锅。”
“队长我们爱你!”衙内眼看着要往赵简身上扑。
元仲辛开始冒冷气:“你再说一遍?”
“表示感谢,你能不能不这么小气?”衙内直翻白眼。
一时间队内因为案子破得了喜气,开始气氛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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