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我重生在林彦跳楼前一周的傍晚。

睁开眼时，他正坐在教室角落，用圆规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纸破了，他就换一张，机械地重复着。

我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圆规，把热可可塞进他掌心。"暖手。"我说。他指尖冰凉，像握着一块化不开的冰。

放学路上，我故意绕到河边。夕阳把水面染成橘红色，我指着对岸的流浪猫说："你看那只三花，像不像你？"

他茫然地看我。

"明明很漂亮，却总觉得自己脏兮兮的。"我揉乱他的头发，"其实在别人眼里，你发光的样子特别好看。"

第二天

凌晨两点，我翻进林彦家的阳台——这一周我每晚都来，只是安静地守着他睡觉。但今天，他的台灯还亮着。

透过窗帘缝隙，我看见他坐在床边，手里握着美工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手臂上已经横着几道暗红的伤痕，新的血珠正缓缓渗出。

我的呼吸停滞了。

下一秒，我推开了落地窗。

他猛地抬头，脸色惨白，下意识把手臂藏到身后。我冲过去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血蹭在我的校服袖口上，温热而黏腻。

"疼…疼吗？"我颤轻声问。

他摇头，眼泪却砸在我的手背上。

我翻出医药箱，用棉签蘸着碘伏，一点一点替他消毒。他颤抖着，但没有抽回手。

"林彦，"我低着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知道我每次考试为什么总是故意做错最后一道大题吗？"

他愣住。

"因为我想让你赢一次。"我贴上创可贴，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旧伤痕，"但后来我发现，你赢了也不开心。"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受伤的小鹿。

"所以现在，我要换一种方式了。" 我想用爱，填补你的疼痛。

我捧起他的脸，吻了他。

他的嘴唇冰凉，带着泪水的咸涩。起初他一动不动，随后突然抓住我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回吻我。我们倒在床上，他的眼泪流进我的颈窝，滚烫得几乎要灼伤我。

"夏铭..."他哽咽着，"我不值得..."

我吻掉他的眼泪，"让我来教你什么是'值得'。"

数学测验，他考砸了。老师念分数时，他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我撕下作业本一角，画了只崇拜的小狗举着「135分我的一辈子呀」的牌子，偷偷推给他。

他肩膀抖了一下，我以为在哭，结果是在憋笑。

第三天

我带了一盒彩色马克笔来学校。

"手伸出来。"午休时我命令道。他在课桌下颤抖着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我却在上面画了朵向日葵。

"伤口会愈合，"我用绿色笔描出茎叶，"但花开过就是开过了。"他突然抓住我衣角，布料很快晕开一片潮湿。

他说“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

“嗯，所以以后不要了好吗？我这里很疼”我把他的手贴在我的心脏处说道。

有些痛苦像闷在玻璃罐里的火，外人看着它明明在烧，却不敢贸然敲碎罐子怕氧气让火势更猛。但或许他需要的，只是你把手贴在玻璃上，让他知道那温度有人愿意触碰。

放学后下暴雨，我们挤在便利店屋檐下。他盯着积水里破碎的霓虹倒影发呆，我说："知道彩虹为什么弯的吗？"

"......为什么？"

"因为它要给所有坠落的雨滴一个柔软的着陆。"

第四天

情书塞在他课本第128页——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日子。

「林彦同学：

今天路过幼儿园，沙坑还在。我蹲下来堆了座城堡，比我们小时候的还歪（你的一点都不歪 ，很喜欢你），但保安大叔夸它有创意。你看，不是所有东西都需要笔直的边角。 如果你愿意，明天放学可以和我去看看那座歪城堡吗？ 喜欢你的夏铭」

他把纸条折成小方块放进笔袋，但耳朵红了一整天。

第五天

我带他去了游乐园。

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我握住他手腕（避开伤痕），把创可贴轻轻贴在他心口位置。"这是魔法绷带，"我说，"能粘住所有正在漏风的洞。"

他突然问："为什么是我？"

"你知道樱花为什么先开花后长叶吗？"我指向窗外，"因为要全心全意绽放，顾不上考虑值不值得。"

在夕阳染红车厢的瞬间，我吻了他。他嘴唇有眼泪的咸味，和棒棒糖残留的草莓香。

第六天

他妈妈发现了。

我们躲在书房接吻时门突然被推开，她尖叫着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砸过来。我护住林彦，书脊在眉骨划出血痕。

那晚我带他回自己家。洗澡时发现他肋骨根根分明，腰细得能圈住我两只手。我在他脊椎凸起的骨节上落下一串吻："以后每天给你做培根煎蛋。"

“那我呢？”

“我该怎么爱你”他有些愧疚着呢喃道。

我亲亲他的嘴角，说“爱人先爱己，知道吗？”

第七天

原定跳楼的那天清晨，我用羊毛围巾把他裹成粽子，拖去海边看日出。

他缩在我怀里打哈欠，后颈还有昨晚我留下的吻痕。当太阳跃出海面时，我往他手心塞了枚戒指——用易拉罐拉环改的，内侧刻着「128」。

"这是契约，"我把他冻红的手指含在掌心暖着，"你要活到八十岁，陪我一起变成啰嗦的老头。"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笑了："夏铭，"我好像...开始喜欢自己了，还有点期待未来了。" 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多骄傲。 终于接住坠落的他

后记

现在他体重增加了八公斤，腰上终于有了软乎乎的弧度。每次我捏他脸蛋时，他就会用当年我送他的马克笔，在我手臂画抗议的小乌龟。

昨天整理房间，发现他珍藏着一个铁盒，里面是：

-染血的创可贴（游乐园款）

- 干掉的小熊蛋糕包装纸

- 128张我写给他的便签

最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纸，是他曾经的笔迹：「想死」。旁边有后来添上的、圆滚滚的字迹——「但夏铭说，先吃完这盒草莓大福再说」。

夏天结束了，但夏铭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