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染成琥珀色，林青握着美工刀的手指节发白。上次被许清澜记了过之后像根刺，扎得他在班主任办公室和父亲面前跪了整整三小时。此刻刀尖挑开胶水瓶盖，粘稠的液体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恶狠狠地将胶水涂满许清澜的木质椅面，指甲在椅背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第二天早读课，许清澜如常坐下，浅蓝色校服下摆瞬间黏在椅面上。教室里爆发出压抑的哄笑，林青咬着后槽牙盯着旁边坐的挺直的人，却见许清澜只是平静地起身，抖落裤子上的胶块，甚至弯腰将椅子擦拭干净。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仿佛刚刚的闹剧不过是片飘过的云。

此后半个月，林青的恶作剧愈发刁钻。课桌抽屉里的死蟑螂，储物柜里的臭咸鱼，作业本上突然出现的涂鸦......但无论状况多难堪，许清澜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会默默清理掉异味，将画满乌龟的作业本整齐叠好，甚至在林青故意撞翻他的墨水瓶时，还递来一包纸巾。

"必须让他吃点苦头。"林青攥着篮球站在球场边，汗珠顺着发梢滴进眼睛。他塞给校队的梁超两张百钞，"待会儿假装传球失误，砸他后脑勺。"当许清澜被他以"辅导功课"为由骗到球场时，林青藏在背后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篮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突然转向，梁超惊慌失措的叫声中，林青看着那颗橙色球体直直朝自己飞来。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雪松气息裹着温热的体温将他笼罩。许清澜转身的速度快得惊人，用后背结结实实挡住了篮球的冲击，闷哼声混着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发顶。

林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是许清澜泛白的指节——那双总握着钢笔的手，此刻正牢牢撑在他身后的铁网。背后的淤青从校服外看的都明显，在白色的布料上那淤青更耀眼了。"你疯了？"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却换来对方无所谓的笑："这下...算扯平了？"

此后的日子，林青像只炸毛的猫。早读课把头埋进课本，故意把书包甩在两人中间的分界线上，连课间操都要绕着许清澜走。可每当他偷偷望向那个总在认真记笔记的身影，总会想起夕阳下护着他的后背，想起掌心残留的体温，耳尖便不受控地泛起红晕。放学铃声响起时，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那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抓起书包就冲出门，却没发现课桌抽屉里，不知何时多了盒崭新的创可贴。上面还贴着便利贴“少和别人打架”

晨光斜斜掠过教室窗台，林青把书包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许清澜正在书写的钢笔划出一道墨痕。他戳了戳同桌的胳膊肘，指着抽屉里的创可贴："你给的？"

"嗯"许清澜抬眸，镜片折射的光斑晃了晃

林青从校服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纸条拍过去，潦草字迹上写着"伤口沾水会发炎"。他别过脸嘟囔："多管闲事......"但还是用了创可贴余光却瞥见许清澜轻笑出声。“你笑什么，再笑老子打死你”

暮色浸透巷口的霓虹灯管时，许清澜攥着书包带的手骤然收紧。路灯下，林青正揪着个染黄毛的男生衣领，眉骨处的血痕蜿蜒到下颌："上次在食堂泼你泡面的是不是这家伙？老子今天......"

"够了！"许清澜冲过去拽住他扬起的手腕，触感像攥住了团发烫的火焰，"我不是说了别打架吗？"

"我帮你报仇！"林青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这叫兄弟义气懂不懂？"沾着血迹的校服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半截缠着纱布的小臂——上次篮球砸伤时，他自己胡乱包扎的位置。

许清澜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伸手扣住少年的手腕往巷外拽："伤口裂开怎么办？"林青跌跌撞撞跟着他走，嘴里还在不服气地嚷嚷："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有事吱一声......"

"不许打架。"许清澜猛地转身，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路灯将他的影子笼在林青身上，声音却软下来："算我求你。"

"啧，婆婆妈妈的。"林青撇着嘴躲开视线，"上次没收我的耳钉什么时候还？"许清澜看着地面的影子"这么小气？这么多给我一个不行吗？"林青想了想“算了也不是不行给你吧当信物”

深夜的台灯下，许清澜打开木质抽屉。绒布盒子里，一枚银色耳钉静静躺着。指尖抚过耳钉上的刻痕，他对着灯光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温柔的弧度，像藏住了整片夏夜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