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的拍摄节奏快得惊人，赛车场的戏份集中，强度大，王一博和肖战几乎每天都泡在引擎的轰鸣声和刺鼻的机油味里。

肖战渐渐适应了王一博的开车方式——或者说，适应了林焰那种不要命的疯狂。虽然每次被强大的离心力甩来甩去时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但他已经学会更有效地控制身体，尽量减少和旁边驾驶座那人的肢体碰撞。

这天下午，拍摄间隙。肖战坐在遮阳棚下的折叠椅上，拧开保温杯小口喝着温水，试图压住胃里残留的不适。不远处的赛道上，王一博还在配合摄影组拍摄几个高难度的漂移特写镜头。银色跑车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有了生命，在弯道划出凌厉又精准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不断传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肖战拿出来，屏幕显示是微信消息。

W：【视频文件】

W：《极限》第一期关卡模拟。

肖战点开视频。画面是《极限竞速》标志性的高饱和色调，模拟的是第一期可能出现的“激光矩阵”关卡——一个布满不规则移动红色激光束的房间，参与者需要在不触碰激光的情况下快速通过。视频显然是内部模拟练习的录像，没有真人，只有激光束的移动轨迹演示，旁边标注着移动速度和规律分析，甚至有几个关键点的“最优解”路径用虚线标出。

分析思路清晰，标注简洁直接，带着一种高效的理工感。

肖战看完，手指在回复框悬停了几秒。

肖战：收到。规律性很强，难点在第三段变速区。

他回复得同样简洁专业。

那边几乎是秒回。

W： 嗯。反应时间压缩到0.8秒。

肖战没再回复，锁上手机屏幕。他抬眼望向赛道。王一博的车刚刚完成一个极其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指定位置。他推开车门下来，摘下头盔，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随手抹了一把脸，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和水，大步朝遮阳棚这边走来。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在肖战这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随即走向自己的休息椅。

下午的戏份结束得比预计早。夕阳的金辉洒满空旷的赛道，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嘈杂中带着收工的松弛感。

肖战换下戏服，穿着简单的白T和运动裤，正准备和林薇离开。王一博也换好了自己的黑色卫衣和运动裤，正低头看着手机，帽檐压得很低，和经纪人陈宇低声说着什么。他身边还跟着特技团队的一个教练，似乎在讨论某个动作细节。

“肖老师！”方晴活泼的声音传来。她穿着剧里赛车女郎的亮片短裙戏服，还没卸妆，蹦跳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风扇对着自己吹，“累死啦！不过今天看你跟王老师最后那场对峙戏，绝了！那眼神，噼里啪啦带电！”她模仿着，做了个夸张的放电动作。

肖战被她逗笑：“方老师过奖了。你也辛苦，裙子够闪。”

“那是！”方晴得意地转了个圈，“对了，听说你们要去录《极限竞速》？”她消息一向灵通。

“嗯，刚接了。”肖战点头。

“哇！双顶流合体！节目组赚翻了好吗！”方晴眼睛发亮，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不过那个节目玩得可狠，王老师还好，赛车手底子，肖老师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她促狭地眨眨眼，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喂！”林薇笑着拍了她一下，“我们战战体力好着呢！”

“开个玩笑嘛！”方晴嘻嘻哈哈，“哎，王老师！”她忽然朝王一博那边挥手。

王一博似乎刚和教练说完话，闻声抬起头。他帽檐下的目光扫过来，在方晴身上停了一下，然后落在肖战脸上。

“王老师，你跟肖老师要上《极限》啦？”方晴大大咧咧地问，“到时候可得多照顾照顾我们肖老师啊！”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朝这边走了过来。陈宇跟在他身后半步。

他走到肖战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在肖战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结束工作的微哑：“练习场，去不去？”

肖战一时没反应过来：“练习场？”

“嗯。”王一博的下巴朝赛车场外围的一个方向抬了抬，“《极限》有个类似的激光关卡模拟区，比视频直观。”

肖战明白了。他是想实地去熟悉一下，为综艺做准备。这很王一博，行动永远先于言语。

“现在？”肖战看了眼天色。

“离得不远。一小时。”王一博言简意赅，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目光看着肖战，等待他的决定。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薇刚想说什么，陈宇已经笑着开口：“肖老师，一博也是好意。那个模拟区是节目组合作搭建的，提前熟悉一下规则和场地，录的时候确实能省不少事，也安全点。反正时间还早，过去看看？车程也就十几分钟。”

话都说到这份上，拒绝显得矫情。更何况，肖战本身也是追求效率和准备充分的人。

“好。”肖战点头，对王一博说，“麻烦王老师了。”

王一博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转身，对陈宇说：“车。”

“行，我去安排。”陈宇立刻应下，转身去打电话。

方晴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悄悄捅了捅林薇的胳膊，用口型无声地说：“有——情——况！”

林薇回她一个无奈的白眼，低声对肖战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薇姐，”肖战说，“就熟悉下场地，很快回来。你先回酒店休息吧。”

林薇看了看王一博挺拔冷硬的背影，又看看肖战，点点头：“行，有事电话。”

很快，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驶了过来。王一博率先拉开侧滑门坐了进去，依旧是靠窗的位置。肖战跟林薇和方晴道了别，也弯腰上车。

车子启动，驶离赛车场。车厢内再次陷入那种熟悉的、带着冷冽木质香气的安静。王一博拿出手机，似乎又在看什么资料。

肖战靠坐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路灯已经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轮廓。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之前王一博发来的那个模拟视频，又看了一遍。那些标注着移动速度和规律的红线，在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

车子开了不到二十分钟，拐进一个相对僻静的创意园区。在一栋看起来像大型仓库改造的建筑前停下。门口挂着不太起眼的“极限体验中心”牌子。

王一博率先下车，肖战紧随其后。陈宇跟司机交代了几句，也跟了上来。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几个区域，模拟着不同的极限挑战场景。此刻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

王一博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区域。那里被布置成一个科技感十足的房间，一道道红色的激光束纵横交错，在空中无声地移动、变换着角度和密度，正是视频里模拟的“激光矩阵”关卡。

“王老师，肖老师。”一个穿着工装背心、像是技术主管的男人迎了上来，显然认识王一博，“设备刚调试好，现在开始？”

王一博点点头，目光已经锁定了那些移动的激光束，眼神专注得像在分析赛道弯道。

“肖老师第一次来？”技术主管看向肖战，态度很热情，“规则很简单，不能碰到任何激光束，否则会触发警报，关卡失败。主要考验反应速度、身体协调性和对规律的预判。可以先看王老师走一遍流程？”

“好。”肖战应道，目光也投向那片红光闪烁的区域。

王一博没说话，直接走到入口处，脱掉了外面的黑色卫衣，里面是一件贴身的深灰色运动背心，勾勒出流畅紧实的肩臂线条。他做了几个简单的热身动作，拉伸了一下手腕脚踝，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不断变换的激光束网。

技术主管按下控制台的一个按钮。激光束的移动速度骤然加快，轨迹也变得复杂起来。

王一博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道黑色的影子，精准地切入激光束移动的间隙。弯腰、侧身、滑步、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预判和惊人的柔韧性。高速移动的红色光束仿佛成了他身边的背景，他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动作流畅得像在跳舞，却又充满了力量感。

肖战站在场外，看得全神贯注。视频里的分析变成了眼前活生生的演示，王一博对时机和空间的把握堪称恐怖。特别是进入第三段变速区时，激光束的速度和角度变化陡然加剧，王一博的身体反应却更快，一个极限的后仰下腰，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光束，随即一个敏捷的侧滚翻，毫发无伤地穿过了那片最危险的区域，最终稳稳落在终点。

整个通关过程不到两分钟。

技术主管带头鼓起掌：“厉害！王老师这反应绝了！”

王一博微微喘息着，额角有汗渗出。他直起身，随手抹了把汗，走到场边拿起一瓶水，拧开灌了几口。他看向肖战，帽檐下的眼神带着询问，意思很明确：看明白了？该你了。

肖战深吸一口气。他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他走到入口处，学着王一博的样子活动了一下关节，目光紧紧锁定前方变幻莫测的红光。

“肖老师，准备好了说一声。”技术主管说道。

肖战点点头，沉声道：“开始吧。”

激光束网再次启动。肖战没有王一博那种近乎非人的爆发力和预判，但他足够冷静，观察力极强。他严格按照视频里分析出的规律和王一博刚才的演示，谨慎地迈出第一步。

弯腰躲过横移的光束，侧身挤过狭窄的缝隙，在光束变换的间隙快速通过安全区域。他的动作不如王一博迅猛流畅，带着明显的思考和计算感，但胜在稳定和准确。精神高度集中，额角很快渗出汗珠。

进入第三段变速区，压力陡增。一道光束毫无征兆地加速扫来！肖战瞳孔一缩，身体反应慢了半拍，眼看就要碰到！

“左！” 一个低沉短促的声音突然在斜后方响起。

完全是下意识的，肖战猛地向左后方撤了一大步！那道红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右臂扫了过去！

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心脏狂跳。回头看去，王一博不知何时走到了场边离他很近的位置，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帽檐下的目光紧紧锁着场内的激光束网，刚才那声提醒正是他发出的。

肖战定了定神，朝他微微颔首示意感谢，不敢分心，立刻集中精神应对接下来的光束。在王一博偶尔简洁到只有一个字的方位提示下（“上”、“蹲”、“快”），他总算有惊无险地穿过了第三段，最终抵达终点，触发了代表通关的绿色提示灯。

汗水已经浸湿了肖战后背的T恤。他扶着膝盖微微喘息，脸上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技术主管再次鼓掌：“肖老师第一次就能通关，很厉害了！”

王一博走到场边，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水，手臂一扬，精准地抛向刚直起身的肖战。

肖战抬手接住，瓶身冰凉。

“变速区，预判提前量。”王一博看着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总结训练要点，“靠反应，不够。”

肖战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冰水，压下喉咙的干渴和心跳的余悸。他点点头，坦承：“嗯，记下了。刚才……谢了。”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他转身，拿起自己放在旁边的卫衣外套，搭在手臂上。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