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六年·冬
京城的初雪落得悄无声息。
宋砚清执伞走过梅林,月白狐裘拂过积雪,腰间玉佩纹丝未动。他在第三株老梅前驻足,指尖拂去枝头薄雪——枝桠上系着靛青丝绦,正是当年夜沉疆从军服撕下的料子,如今已被风霜洗得发白。
"哥哥!"
赤玉璎珞的清响破雪而来。宋南涔提着裙角跑来,呵出的白气凝在睫毛上:"太子殿下又偷溜出宫了,说要给沉疆哥哥送貂氅..."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楚北淮气急败坏的喊声:"夜烬尘!那是孤的紫貂风领!"
雪堆里突然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夜烬尘裹着明显大一号的貂氅,怀里还抱着个鎏金手炉:"我哥在雁门关会冻坏的!"
宋砚清轻笑,从袖中取出封信:"那把这个一并捎去。"
信封上是工整的簪花小楷,内里却夹着张炭笔勾勒的梅枝图——唯有对着烛火细看,才能发现梅梢藏着极小的《秦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雁门关的雪夜,哨塔火把照得铁甲泛寒光。
夜沉疆摩挲着护身符的银片,突然察觉边缘有异——用匕首轻轻撬开,里头竟藏着片薄如蝉翼的桦树皮,上面蚀刻着北狄军的布防弱点。
"将军!"亲兵慌张跑来,"斥候在鹰嘴崖发现..."
少年武将猛地抬手止住话头。他借着火光细看桦树皮,在角落找到三个针尖大的小字:「宋,可信」。
朔风卷雪扑上城垛,夜沉疆却觉得心口发烫。他解下腰间水囊仰头灌了一口——不是酒,是离京前宋砚清塞给他的杏花蜜,甜得像是那人永远从容的笑。
——
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夜,宋砚清在书房被噩梦惊醒。
梦里雁门关的烽火吞没了靛青衣角,醒来时掌心却攥着个温热的物件——夜烬尘不知何时溜进来,正往他手里塞个柏木雕的小马:"我哥托商队捎来的!"
小马腹部中空,倒出十二颗杏核骰子。最新那颗刻着「平安」二字,刀痕深而乱,像是赶工时刻的。
窗外突然传来骚动。宋砚清推窗望去,见楚北淮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正被羽林卫统领拎着后领训话。小太子倔强地昂着头:"孤是去...是去体察民情!"
更远处,宋南涔和夜烬尘躲在梅树下,一个捧着《山海经》假装苦读,一个用木刀在雪地上画歪扭的雁门关地图。
——
岁末的钟声里,宋府大门被叩响。
宋砚清执灯迎出去,看见风尘仆仆的夜沉疆立在阶下。少年武将的铁甲结满冰霜,怀里却紧紧护着个包袱:"...赶上年夜饭了。"
包袱里是北疆的雪灵芝,专治宋知澜的咳疾。夜沉疆摘盔时,额角新添的箭疤还在渗血,却只顾着从贴身处掏出封信:"你上回问的《九变篇》..."
信纸被血和汗浸透,唯有关键处被细心护住——那里画着棵老槐树,树下两个墨点旁标注:「说定了」。
雪落满庭阶,宋砚清忽然伸手拂去对方眉间冰碴。指尖相触的刹那,夜沉疆喉结动了动,终于说出半年前藏书阁未尽的话:"我..."
"开宴啦!"夜烬尘蹦跳着撞过来,手里还举着楚北淮的蟠龙玉佩当令牌,"太子殿下说今夜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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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