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不是从皮肤渗入,而是自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带着万年冻土深处的死寂。
澜清猛地睁开眼。
视野被粗暴地切割成无数碎片,冰冷、粗粝、带着锈蚀腥气的铁栏,横亘在眼前,如同巨兽的肋骨。铁栏之外,是凝固的灰暗。那不是夜色的黑,也不是雾气的朦胧,而是一种粘稠、沉重、仿佛沉淀了无数纪元绝望的混沌。它无边无际,压抑得能挤碎肺叶里的最后一丝空气。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混杂其中——陈腐的灰尘味,浓重的铁锈腥气,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腥,以及……更深邃、更幽邃的,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沉睡时呼出的、带着腐朽神性余温的吐息。
终末回廊。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锥,毫无征兆地、狠狠凿进他的意识深处。不是想起,而是被唤醒,是灵魂深处早已刻下的烙印。
他下意识地想动,身体却像被无数生锈的齿轮卡死。沉重的锁链缠绕着手腕脚踝,冰冷的触感几乎要粘掉一层皮肉。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带起一阵刺入骨髓的酸麻和剧痛,仿佛那些锁链不是金属,而是勒进了神经末梢的毒蛇。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裹着一件粗糙得如同砂纸的麻布囚衣,颜色早已被污垢浸染得无法分辨。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十八岁的身体,本该是抽枝拔节的青竹,此刻却像一具被遗弃在冻土里的残破人偶。
记忆……是一片更深的、冻结的泥沼。
他用力回想,试图抓住些什么。只有几缕破碎的烟雾:一个模糊但温暖的轮廓,一种低沉、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嗓音……最后,所有的碎片猛地定格,凝聚成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棱角分明,写满了风霜刻下的沟壑,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以及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男人的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的吐出都像带着血沫:
“父亲……你到底在哪?”
这声音,仿佛就在耳畔低语,又仿佛隔着亿万星辰的冰冷真空,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
“呃啊!”澜清闷哼一声,头颅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剧痛从颅骨深处炸开,眼前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锁链发出沉闷而短促的“哐啷”声,在这死寂的囚笼里显得格外刺耳。冰冷的铁锈味混着喉头涌上的腥甜,充斥着他的感官。
“省点力气吧,新来的。”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反复摩擦,干涩、沙哑,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被漫长时光磨平了棱角的麻木,“眼泪和挣扎,在这里,”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连‘祂们’的牙缝都塞不满。”
澜清艰难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额发,黏在冰冷的皮肤上。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循着声音,用力抬起仿佛灌了铅的头颅。
隔壁的铁栏后,灰暗的阴影深处,蜷缩着一团佝偻的影子。像一截被遗弃在荒漠里、早已风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树根。那人深陷在角落的黑暗里,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反射着铁栏外混沌灰暗的微光。那双眼睛里,沉淀着深不见底的绝望,以及一丝……非人的空洞。那不是绝望者的眼神,更像是某种存在被彻底掏空后留下的残骸。
“‘祂们’?”澜清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撕裂般疼痛,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神。”老囚徒吐出一个字,声音里没有敬畏,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冻结了亿万年的寒意,“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高高在上,拿我们当蛐蛐儿斗的玩意儿。”他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近乎咳嗽的低笑,笑声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欢迎来到终末回廊,小家伙。一个永无止境的囚笼,一场以众生为棋子的豪赌。赌注么……”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东西,“……是那七重神国的权柄。”
七重神国?权柄?澜清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些词语本身便带着古老而沉重的力量感,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荒谬!极致的荒谬!他下意识地想反驳,想将这疯言疯语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就在此刻——
嗡!
一种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又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灰暗混沌的深处传来。紧接着,远方那片凝固的灰色“天幕”上,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芒,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石子。
瞬间,涟漪扩散!
微光以惊人的速度晕染、膨胀、扭曲,在混沌的灰暗背景上,勾勒出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图景!画面模糊、扭曲、变幻不定,如同破碎的噩梦,但澜清的意识却清晰地“感知”到了它们:
一座死寂的城市,建筑扭曲变形,如同腐败的内脏器官,黏腻的绿色脓液从墙壁缝隙渗出,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瘟疫瘴气——腐朽神都!
一座庞大如星球的工厂,由无数蠕动、融合、流淌着粘液的血肉构成,巨大的管道如同肠腔,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暴食工厂!
一片由纯粹的光影和无数闪烁、破碎的谎言结晶构筑的国度,色彩斑斓迷离,形态变幻莫测,上一秒是宫殿,下一秒可能就是流沙陷阱——欺诈神国!
一片岩浆沸腾、大地龟裂、充斥着无数扭曲身影和无尽痛苦嘶吼的焦灼裂谷,狂暴的热浪仿佛要烧穿视线——暴怒深渊!
还有更多:冰冷精密、齿轮咬合、如同巨型机械堡垒的逻辑方舟;生机扭曲、万物疯长又急速凋零的生命神庭;以及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概念的、令人灵魂颤栗的虚空之域!
七个截然不同,却同样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磅礴威压的世界影像,如同七块噩梦的碎片,在灰暗的天幕上轮番闪现、交替。每一个世界影像的边缘,都涌动着难以理解的、庞大的能量波动,彼此碰撞、排斥,却又诡异地被束缚在这个轮盘之中。
腐朽神都!欺诈神国!暴怒深渊!……那些伴随着影像强行灌入脑海的名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澜清脆弱的认知,将所有的质疑和侥幸撕得粉碎。他的呼吸彻底停滞,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
“看到了?”老囚徒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近乎残忍的兴奋,像是在欣赏一场注定悲剧的开幕,“那就是棋盘。而我们,”他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深陷的胸膛,又缓缓指向澜清,“是棋子。最廉价,也最‘耐用’的那种。”
“耐用?”澜清捕捉到这个透着诡异气息的词,喉咙发紧。
“呵……呵呵呵……”老囚徒的笑声陡然拔高,变得如同夜枭在坟场啼鸣,在死寂的囚笼区回荡,令人头皮发麻,“在这里,死亡不是终点,小家伙。它只是……一次短暂的休息。等你再睁开眼,”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澜清,里面闪烁着疯狂的光,“又会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这个冰冷的原点,带着上一次‘游戏’里所有刻骨铭心的疼痛和恐惧,准备迎接下一次被撕碎、被吞噬、被碾成齑粉!”
他顿了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森然,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澜清的耳朵:
“所以,记住,永远别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救世主、像同伴、像……你自己的东西。在这片由谎言和绝望浇筑的回廊里,信任……”他的声音几近耳语,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是比死亡更快的毒药。”
别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道裹挟着万载玄冰的闪电,骤然劈开了澜清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尖锐的灼痛感和一片冰冷的空白同时炸开。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头顶,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地尖叫着危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冰冷的掌心皮肉里,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自残般的刺痛,来对抗那席卷而来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巨大荒谬与恐惧。
就在这时。
一点异样的感觉,在紧握的掌心深处悄然蔓延开来。
不是被指甲刺破的疼痛。
是一种……奇异的温热?
仿佛掌心深处,沉睡着一颗微小的太阳,正被外界的冰冷和恐惧所刺激,从最深沉的蛰伏中,缓缓苏醒。那温热感起初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转瞬之间,便变得清晰、强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生命力,在冰冷的血肉中搏动!
澜清愕然,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惊惧和茫然,摊开了紧握的手掌。
灰暗的光线下,他掌心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
不,不是似乎!是确确实实!
那些原本静止的掌纹,如同拥有了生命意识的藤蔓,在他的注视下开始疯狂地扭曲、缠绕、汇聚!皮肤下的血肉在搏动,那温热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如同心脏在掌心深处跳动!
嗡——!
一声只有澜清自己能感知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轻鸣响起。
光芒,骤然透体而出!
一枚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印记,在他掌心正中央,毫无征兆地、却又理所当然地浮现出来。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光与无数流淌着微光的、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构成。整体呈竖立的菱形,结构繁复精妙到了极致,如同宇宙间最深邃的几何真理被具象于此。菱形的核心,是一只紧闭的竖眼纹路,线条冷峻,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当它完全显现的刹那——
那只紧闭的竖眼,猛地睁开!
嗡——!!!
这一次,是真实的、足以撼动灵魂的轰鸣在澜清脑中炸响!仿佛整个世界的表象都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剥落!
视野……彻底变了!
冰冷粗粝的铁栏,不再是简单的金属。他看到上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蠕动、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咒文!它们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彼此撕咬、吞噬、又在下一刻融合,构成一张巨大而恶毒的网,散发着禁锢灵魂、汲取生命力的深沉恶意!
隔壁囚笼里,老囚徒那双浑浊绝望的眼睛深处,清晰地“映”出几缕如同黑色毒蛇般盘踞、扭动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扭曲丝线——那是深植于灵魂的、对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根深蒂固的恐惧烙印!
更远处,那悬浮于灰暗天幕上的巨大光影轮盘,其上闪烁的七大神国影像,其边缘不再是模糊的能量光晕,而是无数密密麻麻、如同恒河沙数般不断生灭、修补又崩坏的细小规则符文!它们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又如同最脆弱的沙堡,构成了那些神国存在的基石,也无比清晰地暴露着它们并非完美无缺的脆弱!
谎言、伪装、规则的本质、运行的脉络……以及那隐藏在无数光鲜表象之下、遍布整个规则网络的、如同蛛网般细微却致命的裂痕与漏洞!
真实之瞳!
这个名字,如同早已铭刻在血脉深处的烙印,带着禁忌的力量感和洞悉一切的冰冷锋芒,瞬间烙印在他的灵魂里!这是能看穿万物表象、直视核心真实的禁忌之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席卷了澜清全身!但这力量感并非纯粹的安全感,它本身便带着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如同握住了毁灭世界的钥匙。
它是什么?谁给的?为什么是他?
“父亲……”那个模糊而温暖的轮廓,那双忧虑决绝的眼睛,那句撕心裂肺的追问,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更加尖锐的痛楚。这枚真实之瞳,会和父亲的消失有关吗?这终末回廊,是否就是父亲消失的终点?他……在这里吗?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源自宇宙初开、时空诞生的第一声钟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终末回廊!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着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核心,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谕般的威严!
远处那巨大的光影轮盘骤然间光芒万丈,刺破了凝固的灰暗!其上轮转的七个神国影像瞬间隐去,只留下其中一个——那片由无数谎言结晶堆砌而成、光影迷离、变幻莫测、真假难辨的虚幻国度,被无形之力无限放大,占据了整个“天幕”!
欺诈神国!
轮盘的中心,一个由无数扭曲光影、流动的色彩和难以名状的几何形态构成的庞大存在虚影,缓缓浮现。没有具体的形态,无法分辨是人、是兽、是某种概念本身。它仅仅是“存在”在那里,便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与威压。没有声音响起,但一个冰冷、漠然、仿佛由亿万种重叠声线(男声、女声、童声、兽吼、机械摩擦……)糅合而成的宏大意志,如同实质的洪流,直接轰击在每一个囚徒的意识深处:
【欺诈神国赌局:开启。】
【赌注:神国次级权柄·‘虚妄编织者’之丝。】
【参赌者:欺诈神国‘千面幻影’玛蒙。对阵……】
意志的洪流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死寂的囚徒区扫过。无数蜷缩在阴影中的身影在这无形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最终,那洪流无情地定格。
定格在了澜清身上。
轰!
一股无形的、难以想象的、如同整个天穹塌陷般的巨大压力瞬间降临!澜清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哀鸣,内脏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他闷哼一声,被这股力量死死地按在冰冷刺骨的囚笼地面上,脸颊紧贴着粗糙肮脏的地面,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编号:未定。代号:待定。编号:……】
那宏大的意志似乎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仿佛在澜清身上感知到了某种无法解析的、格格不入的干扰——或许是那刚刚睁开的真实之瞳散发出的、窥破虚妄的气息。但仅仅只是一瞬,那意志洪流便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冷漠与无情,如同冰冷的齿轮,继续转动:
【……代号:新芽。】
【规则:于亿万谎言交织之‘千面迷城’中,找出唯一被藏匿的‘真实之种’。时限:一个神国昼夜。】
【败者:剥夺存在烙印,投入‘遗忘之渊’,永世沉沦。】
冰冷的宣告落下,如同冰冷的铡刀悬于头顶。整个囚徒区陷入了比死寂更可怕的死寂。随即,压抑到极致的绝望呜咽、恐惧的倒抽冷气、以及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如同潮水般在灰暗中蔓延开来。剥夺存在烙印!投入遗忘之渊!那意味着连在这无尽轮回中复生的资格都将被彻底剥夺!是真正的、彻底的、永恒的湮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新芽?”隔壁囚笼的老囚徒,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怜悯,“哈……哈哈哈……新芽!多好的名字!刚冒出头的新芽!多么鲜嫩,多么脆弱!多适合被碾碎、被践踏、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儿当成开胃的点心!小子,你完了!你他妈死定了!”他猛地扑到铁栏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死死盯着被压在地上的澜清,“玛蒙!是欺诈神国的‘千面幻影’玛蒙!那个婊子养的玩偶师!最喜欢的就是把猎物一点点玩到崩溃!看着他们在希望和绝望里反复挣扎!亿万谎言里找一颗种子?哈!那就是个无解的迷宫!死局!绝对的死局!你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
澜清的身体在巨大的神威压力下微微颤抖着,脸颊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但,并非仅仅因为恐惧。
掌心的真实之瞳,在巨大的压力下灼热地跳动着,如同心脏在擂鼓!视野中,那占据整个天幕的欺诈神国影像,其边缘那无数生灭流转的规则符文,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疯狂地闪烁、碰撞、湮灭、重组!
他看到了!
亿万条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间隙!无数个如同蛛网般遍布整个规则框架的断层和裂痕!那看似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亿万谎言迷宫”的规则壁垒,在真实之瞳的洞悉下,竟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那些裂痕,微小,短暂,转瞬即逝,但又确确实实、密密麻麻地存在!
亿万谎言?唯一真实?
父亲消失前最后那张写满忧虑与决绝的脸庞,那句撕心裂肺的追问,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炬,骤然在脑海深处亮起!
“父亲……你到底在哪?”
所有的恐惧、迷茫、绝望,在这瞬间被点燃的执念火炬下,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理智强行压下、焚毁!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而这终末回廊,这所谓的神明赌局,这场看似必死的死局……或许……就是撬开这无尽囚笼、追寻父亲踪迹的第一道裂缝!
澜清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笑。
更像是一把在万载寒冰中淬炼了无数岁月、终于挣脱束缚、悍然出鞘的刀锋!带着决绝的冰冷和一丝……洞穿虚妄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头!脖颈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抵抗着那恐怖的神威压力!目光如电,穿过冰冷的铁栏,刺破凝固的灰暗,直直地射向那巨大的光影轮盘,射向那个代表着欺诈神国、代表着“千面幻影”玛蒙的、冰冷而漠然的意志核心!
锁链在他身上发出沉重而刺耳的摩擦声。他缓缓地、无比艰难地抬起那只烙印着真实之瞳的手掌。
指尖,似乎流淌着无形的、洞察一切的微光。那光芒微弱,却锐利得足以刺穿神明的帷幕!
他直视着那代表神明的轮盘,指尖划过掌心灼热跳动的竖眼印记,清晰无比地开口。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压力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力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回荡在死寂的、只剩下绝望呜咽的囚笼区:
“我赌你的局,玛蒙……”
声音停顿了一瞬。真实之瞳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无声地暴涨,如同燃烧的恒星,将那规则网络中亿万条细微裂痕映照得纤毫毕现!
“全是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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