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洪流从两人交握的手掌直冲头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下意识地回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肖战的手骨都嵌入自己掌心。肖战微微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王一博的耳廓，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戏谑，声音轻得像羽毛划过：“握这么紧干嘛？我又不会跑。”

这低语，这交握的手，这近在咫尺的气息……王一博的耳朵“腾”地一下红得滴血，刚才那点苍白瞬间被滚烫取代。

“卧——槽——！”陈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手里的半截煎饼“啪嗒”掉在地上，油星溅到了裤脚也浑然不觉。他指着林小夏的手机，又指着那两只紧扣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拍、拍了！官宣！实锤！我的奶茶！我的伙食费！发了！发了啊！”

墨北像是被陈峰的嚎叫解除了石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那两只手，又看看自己画布上那片被命名为《交织》的狂乱色彩，最后目光落在林小夏的手机屏幕上，发出一声混合着震惊、狂喜和“我的艺术净土被玷污了”的复杂呻吟：“我……我的画……我的副创……你们……你们……”他猛地抓起旁边一把沾满颜料的刮刀，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最终却狠狠戳向自己的调色盘，溅起一片钴蓝，“行！行！填！都填！反正它也是你们‘交织’出来的！我的艺术生涯啊！彻底完蛋了！”

林小夏却顾不上回应墨北的哀嚎和内心的疯狂尖叫，疯狂的给王一博眨眼色，但是王一博的眼神始终没有从肖战的脸上移开。

肖战看着林小夏眨眼眨的都快要抽筋，忍不住笑出声来，“发吧。”

林小夏看着肖战微微一愣，然后咧嘴一笑，“得令。”

林小夏手指在屏幕上快得只剩残影，编辑图片，圈出那两只紧扣的手，尤其是无名指上交融的孔雀蓝和钴蓝颜料痕迹。配上简短到极致的文案：【官宣。@肖战 @王一博 《交织》副创。】然后，狠狠点下发送键。

几乎就在她按下发送的同一秒，王一博口袋里的手机、肖战放在画架旁的手机、陈峰掉在地上的手机、甚至墨北塞在背包深处的备用机，像是被同一个无形的开关引爆，同时疯狂地震动、嗡鸣起来！

“叮叮叮叮——嗡嗡嗡嗡——”

密集的提示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画室。屏幕在口袋里、地上、背包里疯狂闪烁，仿佛里面囚禁了无数只躁动不安的萤火虫。

林小夏刷新了一下校园论坛的页面。那个名为【赌一赌！美院高岭之花X舞蹈系冰山！官宣倒计时开始！】的热帖，楼层数字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跳动。然而，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页面猛地一卡，然后彻底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空白！

一个鲜红的系统提示弹窗冷酷地跳了出来：【服务器繁忙，请稍后再试。】

“炸……炸了……”陈峰捡起自己还在疯狂震动的手机，看着那空白页面，喃喃自语，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狂笑，“哈哈哈！服务器干崩了！老子押中了！今晚十二点！奶茶自由！老子来了！”

墨北痛苦地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此起彼伏、如同催命符般的提示音，对着自己那幅《交织》发出悲鸣：“吵死了！还让不让人搞艺术了！我的画！我的耳朵！”

王一博和肖战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那铺天盖地的提示音只是遥远的背景杂音。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掌心传来的、滚烫而真实的温度，以及眼中倒映出的对方的身影。王一博看着肖战眼底那层薄冰彻底融化后露出的、带着点羞赧和纵容的笑意，只觉得胸腔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暖流充满，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再次收紧了手指。

肖战被他捏得指节微微发痛，却只是挑了挑眉，无声地用眼神警告他别太得意忘形。那眼神，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王一博心头发烫。

喧嚣的余波在画室墙壁上撞出沉闷的回响，手机们终于渐渐耗尽了电量，震动和嗡鸣声稀落下来，只剩下偶尔不甘心的短促提示音。墨北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脸上糊着几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钴蓝和威尼斯红，像个刚从颜料桶里爬出来的花猫。他猛地扑到自己的画架前，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旁边一瓶松节油，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也浑然不顾。

“副创！副创！”他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名为《交织》的混沌漩涡，抓起一支画笔，蘸饱了调色盘里最浓烈的一抹深紫，狠狠戳向画布边缘一处略显空白的区域，“填！都填上！反正都他妈是你们的‘功劳’！肖战！王一博！给老子刻上去！”他几乎是在咆哮，画笔在画布上刮擦出沙沙的刺耳声响，颜料飞溅。

陈峰蹲在地上，心疼地扒拉着自己那壮烈牺牲的煎饼果子，试图抢救最后一点干净的边角料，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人间不值得……唯有赌资到账……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和胃……”

陈峰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还顽强地亮着，显示着论坛崩溃前的最后疯狂截图，他痴迷地看着那不断飙升的赔率数字，仿佛在看自己的金山银山。

林小夏则抱着手机缩在角落的矮凳上，屏幕的光映着她兴奋得发红的脸颊。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浏览着各种被截图流传出来的、论坛崩溃前的末日狂欢盛况。偶尔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画室中央那两只依旧紧扣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心满意足、宛如老农看着自家地里丰收庄稼般的笑容。

肖战的手指在王一博掌心微微动了动，指尖划过对方指根处那道干涸的蓝色颜料印记，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清：“赌局的事，算翻篇。但偷拍……你刚才说，会查？”

王一博立刻点头，神情严肃起来：“查！必须查清楚。除了画室那张是故意引的，其他那些角度刁钻的偷拍，绝对不是巧合。”王一博反手将肖战的手握得更紧，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腕内侧，像是在确认什么，“给我点时间。”

肖战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不过，”王一博话锋一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身体微微侧倾，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肖战的耳廓，“论坛上那些押注的……是不是该请客？尤其是押今晚十二点官宣的。”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还在跟煎饼较劲的陈峰。

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想得美。”

“嘶……”王一博夸张地吸了口气，捂着被撞的地方，眼神却亮晶晶地看着肖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给点别的补偿？比如……‘暖宝宝’的位置，现在可以定了？”王一博低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腰腹的位置。

肖战的脸颊瞬间又有些发烫，狠狠瞪了他一眼，王一博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得寸进尺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肖战。

“嗡嗡——”王一博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不是论坛提示，而是来电。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是唐森。王一博对着肖战晃了晃手机，松开肖战的手，走到画室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嗯，照片？看到了？服务器都崩了……”王一博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行，知道了……放心……明天下午排练我肯定到……嗯，挂了。”

王一博挂了电话走回来，脸上带着点玩味的表情，对肖战晃了晃手机：“唐森。被论坛刷屏和服务器崩溃的消息炸懵了，特意打电话来确认‘官宣’是不是真的。顺便提醒我，明天下午排练，让我别‘沉溺温柔乡’，忘了正事。”王一博刻意加重了“温柔乡”三个字，眼神戏谑地看着肖战。

肖战耳根微红，别开脸，假装专注地看着墨北在画布上疯狂“施暴”。墨北此刻正用一把小号的刮刀，极其精细地处理着《交织》漩涡中心一片色彩过渡的区域，嘴里念念有词：“……对，这里……再冷一点……加钛白……不不不，加群青……渗透感……渗透感懂不懂……”

“艺术部的演出……”肖战忽然想起林小夏进门时被打断的话，转头看向她，“小夏，你刚才说艺术部找我们？”

林小夏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界面，“艺术节闭幕汇演，压轴节目想搞个跨界合作。美院出视觉设计，舞蹈系出人表演。主题是‘共生’或者‘融合’什么的。部长觉得你们俩……”她目光在王肖二人身上暧昧地转了一圈，“特别契合主题，想请你们牵头。问有没有兴趣聊聊？”

“共生……融合……”王一博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墨北画架上那片狂野的《交织》，又落回肖战脸上。肖战也正看着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交换着某种默契。

“可以聊聊。”肖战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王一博嘴角扬起：“嗯。”

林小夏立刻眉开眼笑：“太好了！我这就回复他们！”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林小夏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艺术部那边的回复就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一连串的感叹号和表情包。

林小夏得意地扬了扬手机：“搞定！他们说随时恭候两位大驾！”

画室里，喧嚣终于彻底沉淀。墨北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画架，脸上颜料纵横交错，眼神放空，仿佛身体被掏空。他面前那幅《交织》，漩涡中心那片区域被强行“渗透”进了大片深紫和群青，边缘则被墨北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填满了狂乱的刮痕和厚重的颜料堆积，像一场凝固的风暴，带着一种被“玷污”后又强行升华的奇异美感。他喃喃自语：“……艺术……献祭了……值了……”

陈峰终于放弃了那半截煎饼，转而抱着手机，屏幕上是他估算的虚拟赌资总额，脸上挂着梦幻般的傻笑，嘴里念叨着：“珍珠奶茶加双份波霸……烧烤自由……嘿嘿……”

林小夏看着这满室“狼藉”和两个“战损”状态的货，无奈地耸耸肩，轻手轻脚地收拾起自己弄散落的东西。

肖战的目光从墨北那幅“饱经摧残”的画作上收回，落在王一博身上。后者也正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怎么了？”肖战低声问，声音在安静下来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顺势将额头轻轻抵在肖战的肩膀上，像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大型犬。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肖战身上特有的、混合了松节油和干净皂角的清冽气息，还有一丝属于他自己的、刚刚沉淀下来的激烈心跳的味道。

肖战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抬起那只没被握住的手，轻轻落在王一博的后脑勺上，带着安抚的意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柔软的发根。这个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画室不能待了，”肖战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墨北要‘殉道’，陈峰要‘升天’。”

王一博在他肩头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回去？”

肖战看着王一博这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软又痒。忍不住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嗯，回去。”

两人默契地松开交握的手，指尖滑落时，那抹交融的孔雀蓝与钴蓝印记在灯光下依旧清晰。肖战拿起自己放在画架旁的手机和外套，王一博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他们并肩走到门口，肖战伸手去拉门把手。王一博却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肖战。

“怎么了？”肖战回头。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肖战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那里不知何时蹭上了一小点钴蓝的颜料，像一颗小小的星辰。

指尖的触感温热而轻柔。肖战微微一怔，耳根刚刚褪下去的热度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肖战看着王一博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擦掉那点颜料的样子，心底某个角落无声地塌陷下去，变得异常柔软。

“好了。”王一博收回手，指尖捻了捻那点蓝色，嘴角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

肖战看着王一博，眼底的笑意如春水般漾开，再也藏不住。伸出手，主动握住了王一博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走出了画室的门。

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片“狼藉”。

两只手再次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这一次，没有疯狂的震动，没有喧嚣的提示音，只有彼此掌心传来的、平稳而坚定的心跳，和指根处那抹见证了一切的、独一无二的蓝。

王一博侧头看着肖战柔和侧脸轮廓，忍不住又收紧了些手指。

肖战感觉到了，也侧过头看他。四目相对，无需言语，都是满溢心房的甜蜜与安宁在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