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那句“我都可以”轻飘飘地落下，画室里却像被按了暂停键。松节油刺鼻的味道、未干颜料的气息、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振翅声……所有背景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肖战感觉自己的耳垂烫得能烙饼，王一博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他脸上。肖战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噗嗤——”

一声突兀的闷笑打破了死寂。是陈峰。他手里那个啃了一半、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因为刚才过于激动地往前一倾，差点直接糊到旁边墨北那张沾满颜料、写满生无可恋的脸上。

“哎哟喂！”墨北反应极快地往后一仰，险险避开，“陈峰！我的画！我的脸！我的命根子差点全毁你手里！”

陈峰却顾不上道歉，眼睛瞪得溜圆，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手指激动地指着王一博和肖战，说话都带了点颤音：“我、我靠！听见没墨北！‘我都可以’！王一博说‘我都可以’！这是什么信号？啊？这是什么？这绝对是官宣倒计时的冲锋号啊！”

陈峰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又把煎饼甩出去，“我得赶紧看看论坛赔率！黄金时间段的注是不是得追加？我的零花钱、我的奶茶基金、我下半个月的伙食费可就指着这一波了！”

墨北嫌弃地抹了把脸，蹭了一手油星混着颜料，看着自己那幅被《夜》覆盖后又惨遭陈峰“生化攻击”威胁的静物写生，发出一声更凄惨的哀嚎：“陈峰！我跟你不共戴天！我的参赛稿啊！下周全市美展投稿就要截止了！你还赌局？赌个锤子！我的艺术生涯都要终结了！”

墨北扑到画架前，看着那片被肖战和王一博撞翻的松节油晕染开的、又被《夜》的深蓝暴力覆盖的区域，此刻在混乱中被蹭得边缘模糊、色彩混沌，简直是车祸现场。墨北心如死灰，抓起刮刀就要来个彻底毁灭。

就在刮刀即将落下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旁边那幅被“污染”的画布，在画室顶灯斜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视觉张力。威尼斯红与钴蓝这两种原本强烈冲撞的颜色，在松节油的媒介作用下，意外地相互渗透、交融，形成了一片深邃而迷幻的紫罗兰漩涡。原本塞尚笔下坚实、理性的苹果轮廓，被梵高式的狂放笔触和旋转的星空意向所撕裂、包裹，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学风格在毁灭中诡异地共生，创造出一种超现实主义的、梦境般的撕裂感。

墨北的呼吸屏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混沌又绚烂的区域。刚才的崩溃和愤怒瞬间被一种狂热的、发现宝藏的兴奋取代。“等等……等等！”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变调，“这……这他妈是什么？偶然？神迹？”

他丢开刮刀，像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用画笔的尖端，极其轻柔地去触碰那片色彩交融的边缘，试探着刮开表层一点凝固的颜料，露出底下更丰富的层次。

“威尼斯红的暖，钴蓝的冷……松节油让它们流动、对话……这线条！这色彩对比！这完全就是……就是命运给我的馈赠啊！”墨北完全沉浸进去，忘记了旁边的赌局，忘记了官宣，忘记了煎饼果子的威胁，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片被意外造就的“废墟”，以及废墟之下蓬勃而出的、全新的艺术生命。

陈峰那边已经成功刷开了校园论坛。那个名为【赌一赌！美院高岭之花X舞蹈系冰山！官宣倒计时开始！】的热帖，楼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垒高，几乎每一秒刷新，都能跳出来十几条新回复。

“快看快看！”陈峰激动地把手机屏幕杵到肖战和王一博面前，差点怼到肖战的鼻梁，“疯了！彻底疯了！这楼直接炸穿服务器了！”

屏幕上快速滚动的留言五花八门：

【报！！！前线速报！有人看见舞蹈系那位去了美院那边。这方向是美院吧！指路[链接]！那迫不及待要见到爱人的步伐。这还不算官宣？这还不算？！】

【卧槽卧槽卧槽！这波我押今晚十二点稳了！奶茶钱翻三倍指日可待！】

【楼上别高兴太早！肖大神好像没动静呢！我赌一个浪漫的午夜电影散场后！押明晚十一点！】

【理性分析！根据两人课表，明天下午两点半后都没课！我押明天下午三点，阳光最好的时候！地点嘛……我猜是美院顶楼那个秘密花园！】

【啊啊啊！好想知道他们两个见面没有啊！】

【赔率更新了！押今晚十二点的1赔3.5了！明晚十一点的1赔2！大家快冲啊！发家致富就在今夜！】

【下注系统要瘫痪了！管理员呢！快扩容！我押三天后！细水长流懂不懂！】

王一博扫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一个了然又带点戏谑的弧度。他偏过头，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肖战通红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砂纸摩擦般的质感，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看见没？好多人都在替我们着急，磕拉了。”

肖战被他这直白又暧昧的调侃弄得浑身不自在，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下意识地就想躲开。刚想侧身，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带着颜料痕迹的手轻轻扣住。王一博的指尖带着微凉，指腹却有些粗糙，轻轻擦过肖战腕骨内侧敏感的皮肤。

“别动。”王一博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王一博的视线落在肖战的手上——刚才情急之下肖战抓住王一博卫衣下摆的手，此刻腰腹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肖战沾染的温热，以及……颜料蹭开的模糊印记。王一博的眼神暗了暗，拇指指腹极其自然地、带着点研磨意味地，擦过肖战手腕上那点碍眼的、属于其肖战画作时留下的蓝色痕迹，力道不轻不重，像是要抹去什么不洁的东西，又像是在宣告一种隐秘的所有权。

肖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紧接着便是擂鼓般的狂跳。王一博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性，让肖战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肖战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腹的触感，以及那专注得近乎灼人的目光。

“冷吗？”王一博忽然问，视线从肖战的手腕上移，对上肖战有些慌乱的眼睛。肖战还没从刚才那阵心悸中回过神，只觉得指尖确实有些发凉，大概是刚才情绪起伏太大，又或者……是王一博指尖带来的对比感太强烈？肖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一博的嘴角弯得更深了，那笑容里带着点痞气，又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坦荡。王一博忽然伸手，不是去握肖战的手，而是直接抓住了自己黑色卫衣的下摆，在肖战和陈峰以及终于从画布里暂时抬头的墨北惊愕的目光中，刷地一下向上掀起！

结实紧致的腰腹线条瞬间暴露在画室明亮的光线下。昨夜肖战作画时留下的、已经有些干涸的孔雀蓝和朱砂红混合的痕迹，在冷白的皮肤上蜿蜒，像神秘的图腾。流畅的人鱼线没入裤腰边缘，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无声的诱惑。

“要不要……”王一博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肖战，像是在发出一个极其危险的邀请，“再画个暖宝宝？位置……你定。”王一博甚至还微微侧了侧身，把线条漂亮的腰侧展露得更明显些，方便“画家”下笔。

“噗——咳咳咳！”陈峰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手里的煎饼果子彻底报废，掉在地上。

墨北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调色盘里，溅起几点钴蓝的颜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王一博这堪称惊世骇俗的举动，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猛地抬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我的钛合金狗眼……我的艺术心灵……你们……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单身人士的存在？尊重一下艺术！这里是画室！画室啊！”

肖战的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王一博这混蛋！他怎么敢！在墨北和陈峰面前！肖战脑子里一片空白，羞愤交加之下，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画笔，而是狠狠地、报复性地，一把掐在王一博那毫无防备、暴露在空气中的侧腰上！用尽了全力！

“嘶——！”王一博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腰腹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掀着衣服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卫衣落下来，遮住了那片引人遐想的风景。王一博捂着被掐疼的地方，龇牙咧嘴，刚才那点游刃有余的撩拨劲儿瞬间破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控诉：“肖战！你谋杀亲夫啊！”

“活该！”肖战咬牙切齿，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小刀，“再胡说八道，下次掐的就不是腰了！”肖战意有所指地往下扫了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王一博被肖战看得下意识地并拢了一下腿，随即又觉得这动作太怂，强撑着挑眉：“哦？那你想掐哪儿？试试？”语气里是死性不改的挑衅。

墨北痛苦地呻吟一声，绝望地抓起自己的双肩包，在里面一通乱翻，终于掏出一副硕大的、看起来隔音效果极佳的降噪耳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扣在头上，把音量调到最大。瞬间，Linkin Park 狂躁的鼓点和嘶吼充斥了他的耳膜。他闭上眼，背对着那对旁若无人的“狗男男”，对着自己那幅意外诞生的“神作”，仿佛在寻求最后的艺术净土，嘴里念念有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眼不见为净……艺术永恒，爱情算个屁……”

陈峰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看看地上壮烈牺牲的煎饼果子，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手机上那依旧疯狂滚动的赌局帖子，深深地、充满哲理地叹了口气：“唉，人间不值得。唯有赌局……和奶茶，才是永恒的慰藉。”他蹲下去，试图拯救一下煎饼果子里还没脏掉的部分，决定化悲愤为食欲。

画室里暂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一边是墨北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对着画布时而癫狂大笑时而眉头紧锁地刮擦涂抹；一边是陈峰蹲在地上悲壮地啃着残缺的煎饼；而风暴的中心——肖战和王一博，则陷入了一种无声的、眼神厮杀的僵持。

肖战脸上的红潮还未完全褪去，像染了上好的胭脂，衬得他本就出色的眉眼更加生动。肖战瞪着王一博，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里羞恼未消，水光潋滟，却又强撑着不肯示弱，像只炸了毛却又色厉内荏的漂亮猫咪。

王一博捂着腰，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可看着肖战这副样子，那点疼似乎又变成了某种奇异的、挠心挠肺的痒。王一博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里的控诉慢慢褪去，重新浮起那种肖战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和志在必得的深意。王一博往前挪了一小步，距离再次拉近。

“真狠心。”王一博压低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可嘴角却是上扬的，“论坛上都在猜我们今晚官宣，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准官宣对象’？”

“谁跟你是‘准官宣对象’？”肖战立刻反驳，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轻了，眼神飘向墨北和陈峰的方向，眼底确实化不开的笑意和温柔。

“哦？”王一博拖长了调子，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肖战的手腕上——那里刚刚被他拇指擦过，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微妙的触感和热度。

“是谁用小号在论坛照片下留言‘偷拍可耻，删掉’的？”微微歪头，像只发现了猎物破绽的豹子，眼神锐利又带着点戏谑，ID叫……”

肖战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猛地一缩，伸手捂住王一博的嘴，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那个小号是他很久以前随手注册的，连头像都是默认的！王一博怎么会知道？！

“你……你怎么……”肖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震惊和一丝被看穿的狼狈让他几乎失语。

王一博欣赏着他难得的失措，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他再次凑近，这次几乎贴着肖战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激得肖战一个激灵。“我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像羽毛搔刮着心尖，“因为……那个帖子是我让唐森和林小夏开的啊。后台数据，想看谁的发言，还不是轻轻松松？”

轰——！

肖战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弹！论坛热帖！那些偷拍的照片！引发全校狂欢的赌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王一博？！是他自己？！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被愚弄的愤怒猛地窜了上来！他为了那些偷拍担心，为了论坛的喧嚣烦躁，怕影响到王一博，甚至不惜用小号去留言……结果这一切，都在王一博的掌控之中？自己像个被他牵着线耍弄的木偶？

“王一博！”肖战猛地抬头，眼中的羞恼被熊熊怒火取代，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刺耳，连墨北的摇滚乐都盖不住，“你混蛋！耍我很好玩吗？！”

这一声怒吼，成功让埋头苦吃的陈峰噎住了，也让沉浸在摇滚和艺术中的墨北猛地按下了暂停键，扯下一边耳机，惊愕地回头。

王一博似乎也没料到肖战反应会这么大。看着肖战眼中那簇跳动的、真实的怒火，他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随即被一丝慌乱取代。他下意识地想去抓肖战的手：“肖战，我不是……”

“别碰我！”肖战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燃烧，被欺骗、被设计的感觉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所以那些照片，那些偷拍的角度，那些恰到好处的‘巧合’……都是你安排好的？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担心、生气，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王一博，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官宣赌局里的筹码？还是你满足虚荣心的工具？”

肖战的声音冰冷，带着尖锐的失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向王一博。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松节油的气味变得格外刺鼻。陈峰连咀嚼都忘了，大气不敢出。墨北张着嘴，看看暴怒的肖战，又看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王一博，完全搞不清这剧情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从甜腻偶像剧变成了虐心伦理片。

王一博的脸色彻底变了。他预想过肖战会生气，会恼羞成怒，但没想过会是这样深刻的失望和愤怒。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甚至带点浪漫的小把戏，能让肖战和自己的追求者对他们敬而远之，王一博忽略了肖战骨子里的骄傲和对于“真诚”近乎苛刻的要求。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一博急切地解释，声音失去了平时的从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帖子是我提议的，但照片……除了昨晚画室那张是我和林小夏她们串通好的，其他的偷拍，真的不是我安排的！那些角度刁钻的、在教室外走廊上的、在食堂的……我发誓我不知道是谁拍的！我只是……只是利用了它们……”

王一博上前一步，试图再次靠近肖战，眼神里充满了焦灼和恳求：“开那个赌局，我是混蛋，我承认！我就是急了！我受不了总是有人给你塞情书……

还有就是我无意中看到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那些说喜欢你的有谁谁、说我又喜欢谁谁的屁话……我看着烦！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旁边！我只是……想找个由头……”

王一博的解释有些语无伦次，他从未如此慌乱过。看到了肖战眼中冰冷的审视，那目光像手术刀，将他试图掩饰的心思剖解得鲜血淋漓。

肖战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王一博。画室里只剩下王一博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王一博淹没时，画室的门锁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林小夏那张带着点狡黠和兴奋的脸探了进来，手里还举着最新款的手机，镜头似乎正对着室内。她显然没料到画室里的气氛如此凝重，尤其是肖战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和王一博苍白紧绷的神色。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声音卡在喉咙里，准备好的调侃话语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她看了看对峙的两人，又看了看角落里一脸“世界末日”表情的墨北和蹲在地上、手里还捏着半截煎饼、表情呆滞的陈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

“呃……那个……”林小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带着点讨好的笑，打破了死寂，“两位大佬……艺术部有个演出想找你们。”林小夏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清晰的微信聊天内容。

林小夏目光扫过墨北那幅色彩斑斓、风格诡异的“神作”，以及王一博和肖战之间那仿佛隔着一座冰山的距离。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微澜的湖面。

“肖战，”王一博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我知道我混蛋。我不该耍那些小聪明。我道歉，真心实意地道歉。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肖战，仿佛那是他溺水时唯一的浮木，“但是，那些照片，除了画室那张，其他的偷拍者，我会一个个揪出来。那些在论坛上胡说八道的，我也会让他们闭嘴。我王一博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不需要靠偷拍，更不需要靠赌局来证明。”

王一博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却更加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撇开论坛，撇开赌局，撇开所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光明正大的那种。”

整个画室陷入了更深的寂静。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卷起地上一点颜料的碎屑。林小夏屏住了呼吸，陈峰连煎饼掉了都没察觉。墨北的耳机还挂在脖子上，Linkin Park 的嘶吼早已停止，他呆呆地看着王一博，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清冷的舞蹈系天才。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肖战的身上。

肖战脸上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看着王一博，看着对方眼中那份笨拙却无比赤诚的急切和懊悔。那番话，像一把重锤，砸开了他愤怒筑起的壁垒。

他想起和王一博去集市，王一博的笑容，想起王一博卫衣下摆被掀起时流畅的腰线，想起胸口那枚平安扣，像一枚私章，更想起昨夜画室里，笔尖落在皮肤上时，彼此那清晰可闻的、失控的心跳……

那些被设计的恼怒，被欺骗的失望，在对方近乎卑微的恳求和坦白的“喜欢”面前，似乎开始摇摇欲坠。肖战讨厌被算计，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心底那份同样灼热的悸动。

论坛的喧嚣是假的，但心跳是真的；偷拍的角度是刻意的，但王一博看向他的眼神里那份专注和渴望，似乎从未掺杂虚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肖战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撞进王一博带着血丝、写满紧张的眼底。他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原谅”。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向墨北那幅在混乱与毁灭中诞生的、色彩狂放不羁的画布，然后，用他那清朗的、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喑哑的嗓音，平静地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王一博，你觉得……墨北这幅画，还缺个名字吗？”

王一博愣了一下。他设想过肖战愤怒的拒绝，或者（他奢望的）含羞带怯的点头，却万万没等到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下意识地顺着肖战的视线看向那幅画——混乱的漩涡，交融冲撞的色彩，毁灭与新生的交织……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如同被那狂乱的色彩点燃，瞬间跳入他的脑海！

“《交织》。”王一博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他看着肖战，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瞬间领悟了对方这迂回问话下深藏的答案，“就叫《交织》！怎么样？”

画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肖战的唇角，终于，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却无比清晰的弧度。那笑容像破开阴云的晨光，瞬间点亮了他清冷的眉眼。

肖战没有回答“好”或“不好”。

他只是伸出手，不是去拿画笔，也不是去掐王一博的腰，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轻轻握住了王一博那还带着颜料痕迹、微微汗湿的手。

十指相扣。

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坚定，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传递了他的答案。

“墨北，”肖战转过头，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墨北，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我记得这个比赛不分院校专业的吧，投稿信息表，拿来。副创……填我们俩。”

肖战顿了顿，握着王一博的手紧了紧，补充道：“画名，《交织》。”

肖战在王一博耳边轻语，“下次要是还做这种事，记得告诉我，我们俩一起。”

孔雀蓝与钴蓝的颜料痕迹在他们相贴的指间晕染开，如同一个奇特的、无声的印记。

就是现在！

职业追剧嗑糖人的本能压倒了所有顾虑，林小夏手指猛地按下快门！手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画室里清晰得如同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