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导演的吼声在片场回荡，余大年抹了把脸，化妆师刚精心打造的憔悴妆被他擦花了一片。这已经是第十七次NG了。

"余影帝，你到底怎么了？"导演无奈摔下耳机，大步走来，"这场戏是全片情感转折点，我要的是破碎感，不是…不是便秘表情！"

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影帝如何回应。余大年却只是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那里已经被翻得卷起了毛边。

"对不起，再来一次。"他声音沙哑。

化妆师赶紧上前补妆，助理递来矿泉水。余大年喝了一口，突然把瓶子捏得咔咔响。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口，但他浑然不觉。

"全体准备！"场记喊道，"《无声告白》第38场第18次，开始！"

打板声响起，余大年瞬间进入状态。他饰演的聋哑画家正通过手语向女主角告白，却不知道对方早已看过他日记中写满的自卑与绝望。这场戏没有台词，全靠眼神和肢体语言。

余大年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脸上的表情温柔而期待。但当他"听"到女主角的回答时，那种从希望到绝望的转变再次卡壳了。

"卡！"导演暴跳如雷，"余大年！你被拒绝后的反应像是丢了钱包，不是失去了毕生所爱！今天先休息吧，你找找状态，明天再拍。"

余大年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经纪人赶紧上前和导演交涉，片场其他人则默契地避开视线，假装忙碌。

收工后，余大年拒绝了所有人的晚餐邀请。他让助理先回酒店，自己则留在空无一人的片场，站在绿幕前反复练习那个表情。

"破碎感，破碎感，为什么今天一直找不到那个感觉呢…"喃喃自语着

他对着空气比划手语，然后突然停住，捂住脸。不对，全都不对。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精心设计的发型揉成了鸟窝。

"你的问题在于过度设计。"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余大年猛地转身，看到林冷站在片场入口处，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显挺拔。

"林总？"余大年瞪大了眼睛，"您怎么..."

"例行视察。"林冷走近几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公司投资了这部电影，我有权了解进度。"

余大年苦笑道："那您来得真不巧，我可能明天就要被开除了。"

林冷没有接话，只是走到监视器前，调出刚才拍摄的片段。余大年尴尬地看着屏幕上自己僵硬的表演，脚趾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看这里。"林冷暂停画面，"你在演'绝望'，而不是体验它。"

余大年皱眉："什么意思？"

林冷突然做了一个让余大年大跌眼镜的动作——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袖扣，卷起衬衫袖子，然后走到余大年面前。

"剧本说男主角看到女主角的回应后，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才慢慢崩溃，对吗？"

余大年呆呆点头。

林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余大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令人心碎的脆弱。

林冷没有做任何夸张的表情，只是微微睁大眼睛，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垮塌。他的肩膀没有大幅度抖动，但那种压抑的、几乎无法呼吸的颤抖更让人揪心。

最可怕的是，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但余大年已经忍不住想上前拥抱他了。

"这...这..."余大年结巴了。

林冷眨眼间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的表演只是余大年的幻觉。"你不必模仿我，"他平静地说，"想想你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把它挖出来，用在这里。"

余大年喉咙发紧："您学过表演？"

林冷重新卷好袖子，动作一丝不苟。"大学时选修过。"他轻描淡写地说，但余大年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