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结束的时候,冉清光终于躺在了床上。
林陆从上铺探出头。
“你怎么才回来?”
“十妹跟我讨论艺术史,十二妹缠着我跳皮筋,石榴教我编小乌龟……”
冉清光声音越来越小。
林陆跳下来,躺在他身边。
冉清光往里挪动,然而空间有限,也就让出半个人的宽度。
林陆侧身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给他按摩肩膀。“辛苦啦。”
冉清光眯着眼睛哼笑:“累是累了点,但是挺开心的。我是独生子,没体会过这种快乐。”
鼻尖充斥着海盐的味道,冉清光不自觉地凑过来,把头埋进宽厚的胸膛。
突然的亲昵,让林陆心里一颤,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别乱动,万一又被人看见了。”冉清光按下腰上不安分的手。
林陆思考片刻,一把将他抱起来。
“走,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冉清光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拖上船。
漂浮在海面上的零星渔船,如萤火虫般点缀这黑夜。
“冷吗?”
“不冷。”
冉清光的披肩随意搭在肩膀。
林陆弯下腰从桶里捞出一条小鱼,挂在钩子上,轻轻一甩,将鱼竿搭在船边。
“你为什么想要当演员?”冉清光问。
一个问题,将林陆的记忆拉回到十年前。
初中的时候,家里又来了几个被遗弃的小孩,生活逐渐入不敷出,林陆想退学跟爷爷去当渔民。
“不行。”
“爷爷,我可以的,你看我多结实,有的是力气,我们俩一起出海,不出半年就能换一艘大船,会赚很多钱。”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林陆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一天半夜偷偷跑上船,开到深海区,学着爷爷的模样开始下网捕鱼。
结果潮水逐渐上涨,船晃得越来越厉害,他开始站不稳,只能蹲下来死死抓着船边。
就在他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下去的时候,爷爷开着从邻居那里借来的船突然出现,将他带回岸边。
“你知不知道涨潮出海有多危险?船翻了你就没命了!”爷爷指着他鼻子吼。
林陆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认错。“没命就没命,反正也没人要我。”
爷爷突然打了他一巴掌。
他抬起头,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自从他来到这里,爷爷从没打过他,就算再淘气,爷爷也只是批评两句。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有些人想要活下去都没有机会,而你却想要抛弃它。”
林陆瞪大眼睛不敢说话,不是因为挨打,而是因为爷爷眼中的泪水。
“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两个儿子,他们不喜欢捕鱼,想要离开这座岛。可这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业,怎么能轻易丢弃,所以我逼他们上船。没想到,一场台风将他们带走了。我老伴受不了,也跟着去了。”
林陆一直以为爷爷没有家人,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对不起,爷爷,我错了。”林陆低头认错。
爷爷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要走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那就去体验不同的职业,不同的生活方式,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
林陆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若有所思。
“所以你就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
“是啊,我想来想去,只有演员可以在短时间内体验不同的人生。听起来就很酷。”
聊天的功夫,林陆已经将钓到的鱼切好下锅,一锅热腾腾的面线很快就做好了。
冉清光用力吸入一大口面线,嘴鼓得圆溜溜。
林陆忍不住戳了一下,果不其然,招来了一通眼神警告。
“你呢,为什么想当演员?”
冉清光吞下面线才慢吞吞地回答:“我是因为小的时候父母很忙,没空陪我,我就自己在家里看电影,看着看着就觉得电视里的世界太美好了,于是就走了进去。”
“那现在呢,还觉得美好吗?”
冉清光思考片刻,郑重地点点头。“虽然有些污点弄脏了它,但它依然是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我在那里找到了我的人生价值,也找到了真爱。”
林陆从身后给他裹紧披肩,顺势将他抱在怀里。
“你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冉清光看向远处。
不知何时,海面从黑色变成了藤紫色,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抹绯红,像晕开的眼影层叠着。
“那天在山顶看日出的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和你一起看就好了,要是能一直一直和你看日出,该有多好。”
无声的爱意,将海面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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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