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在即,王一博排满最后几天的日程,其间抽空陪肖战做了次检查。屏幕上,那枚小豆子又长大了,旁边多了两个亮点,一上一下的,像是一双小手在不住挥舞,鲜活有力,像是没法不让人接受的现实。
隔几天便是喝喜酒的日子。
婚礼原不打算办,怎奈王一博的父亲发话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偷偷摸摸的,成何体统,你说没时间怕麻烦,那就一切从简,只请些平时来往多的亲朋好友就行了。”
肖战这边倒是没什么客人,况且他本身就身体不适也懒得张扬,只来了家人和几位挚友。王一博那边就有些头大,既然要办仪式,就不能不同导师知会一声,他老人家年纪大来不了,但是院领导同事同学也都知道了,除了在岗的退休的,呼啦啦来了一大帮,再加上王家老爷子的熟人,勉强挤下三十桌。
虽是阳春三月,他本就怕热,这下还穿了一身西装站在人堆里更是热得直冒汗,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
正烦躁着,就见王老爷子冲这边连连招手,肖战忙过去,公公往他手里塞了一堆红包,“你叫人拿好,一会儿散了把信封上的名字和钱数做个记录,写个条给我就行了。”
肖战面上云淡风轻,等王老爷子一转过身去就对周全说,“挺热的,陪我去休息室休息会儿。”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数钱去了。
那边,王一博觉得自己忙得像头驴子。
王一博觉得自己忙得像头驴。
为什么说是驴呢?
因为驴在拉磨的时候总是会头上悬着根用作引诱的大胡萝卜。
王一博也确实觉得自己也被什么事物诱惑着。只是一开始他觉得摇晃在他嘴边的胡萝卜对他而言并不诱人。
这会儿他正在酒店门口等着,因为太忙以至于忘了买婚戒,还是听到司仪说一会儿新郎新娘要交换戒指,才赶紧差了一哥们儿顺道随便买了一对带过来。
不一会儿慕年忙不迭从车里跳下来冲他嚷嚷,“来了来了,”边说边往王一博手里塞了两支红色天鹅绒的盒子,“戒指,都在这儿。”
王一博打开盒子瞧了瞧,“大了,这个太大了,他没那么胖。”
慕年脱了西服,松了领带,双手叉着腰站在那儿喘气,“我才下飞机就被你打发去跑腿,你他妈就少在这儿得瑟了。还好我聪明,特地挑了个大的,你老婆我连照片也没见过,谁知道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问你戴多少号的你说你也不知道,大了总比小的好,别到时候当着几百号人戴不上去,那才真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说罢便抓着王一博往里走,“赶紧的,带我去瞧瞧,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是不?”
王一博问了一圈人才知道肖战在休息室休息。
慕年见他满场找老婆,笑着瞥他一眼,“咋样,漂亮不?”
“还行。”
慕年知他素来挑剔,便笑嘻嘻地开口,“你说还行,那估计是不差。你小子别的不如我,这相人的眼光我倒是佩服两分。咋样,怎么勾搭上的?先上车后补票的吧?”
王一博有些烦躁的松开领带,一路上这哥们儿就跟个苍蝇一样在耳边絮絮叨叨,要不是瞧他帮忙买戒指的份上,真的挺想一脚把他踹出门。
周全正帮肖战系领结,系好后,伸手捏住肖战的下巴颏说,“别笑了,笑得脸都抽了。”
肖战没空理会,继续埋头数钞票,自言自语道,“我估摸着,说不定能用这些钱把我家那套破房子的尾款给结了。”
周全瞅着桌上一堆人民币,叹了口气,“有钱人认识的都是有钱人,没想到王老爷子还是一人物,王一博还是一富二代,我咋就没瞧出来呢?这厮太低调了。”
肖战把钱理顺了,附上名记好账,才道,“他也不是低调,他爸妈离婚,妹妹跟着爸,他呢就跟着妈,我婆婆家的条件确实不咋地,重病缠身,在他还上大学那会儿就去世了,他那时什么都靠自己,也算一苦孩子,他和他爸平时来往的少,”肖战说到这儿停了停,忍不住语调上扬,“他爸有身家,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
这下又把周全的好奇虫给勾出来了,急忙追问道,“怎么个机缘巧合呢?”
肖战有些儿得意,一边抹唇彩一边慢悠悠地开口,“其实我知道了也没多久,可能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那天本来是去医院……看病。看病之前当然要先吃饱了,我就坐大门口一小摊上吃馄饨,那家的馄饨做得真不错。我吃得正高兴,门口来了一辆黑色锃亮的大奔,车上下来一位气宇轩昂的老头,仪表堂堂,衣着讲究,倍受瞩目。与此同时,医院里走出一位青年男子,你别说,这爷俩长得还真像,大高个,宽肩膀,但是我得先确认一下,正好……”他停下来不说了。
周全正听得来劲,急了,伸手过来挠他,“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整的跟言情小说一样。”
肖战笑不可抑,躲到一旁道,“那会儿是中午,刚好有两小护士在旁边桌子上啃烧麦。哎说到这,那家的烧麦也不错,尤其是香菇肉丁馅儿。”
“啧...别东扯葫芦西扯瓢,快说!”
“好好好,你看急得你,就是,其中一个就对另一个说,”说到这肖战捏着嗓子装摸做样起来,“哎呀,快看快看,那是普外的王帅哥吧,他的富爹地又来医院找他啦。”肖战说完,瞥见周全抖了一下,于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抖了一下。
周全皱眉努嘴地伸手挠胳膊,“你可别跟这儿破坏人白衣天使的形象,我就不信他们说话都是这种调调。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肖战说完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周全不依,赖着他使劲问,“然后呢然后呢,你也没上去跟你未来公公打个招呼?”
肖战笑着瞅了他一眼,“傻不傻,我才没那么掉份儿,巴巴跑上去就为了打声招呼,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我当然是回家了。”
周全“咦”了一声,“回家?你不是要看病吗?”,
肖战马上说,“是呀,先看病,再回家。”
周全搁下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的瞧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不久前的事,你啥病呀,不就是怀个孕嘛。”
肖战点头,“有点小感冒,没敢乱吃药,当然得去看大夫了。”
周全觉着自己应该生气,却“噗嗤”一声乐了,“你还真当我傻的,你那病肯定比这个严重。”他轻轻拍了拍肖战的脸,“但凡一个Omega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当自己生了一场病,”他不依不饶,“你本来是打算去做人流的,对吧?”
肖战推开他的手,含糊道,“周全你就不能傻点吗,你要是傻不了,就学着装傻,非要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就想显摆自己多聪明是吧,真讨厌。难怪到现在连个男人也没有,我跟你讲,alpha最讨厌你这样的Omega。”
周全叹了口气,起身收拾化妆台,“我真服了你,这事儿要是王一博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
肖战把梳子轻轻扔进桌子上,说了句,“那也晚了,证都领了。”
周全扭头看了他半响,“肖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只问你一句,你们之间,至少是相爱的吧,多少是有一些的吧?”
肖战对着镜子抹了点唇膏,“傻不傻,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爱来爱去的,别拿爱情说事儿,多没劲啊。”
周全摇一摇头,“我不这么想,我和你不一样,我要是打算结婚,爱情肯定是必要条件,说不定还是充分必要条件。”
肖战笑一笑,有些儿无奈,“咱俩当然不一样,我要是也有父母给买车买房,用不着发愁房贷,用不着计较物价飞涨,用不着发愁家里的老人一旦生病这医药费得从哪儿抠,我也会找个安稳地方好好地呆着,没事写点小字读点小书,再谈个小恋爱什么的,多爽快。说实在的,我挺羡慕你,可惜我跟你不一样,我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找个经济条件好点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王一博将手搁在房门把手上,那门是虚掩的,他曾考虑过是否要敲门才进去。
慕年一脸尴尬地站在他身后,隔着门缝看向里间,过一会儿又瞅瞅眼前的王一博,正想说点什么,他却转身走到楼梯口,在那儿点了支烟。
慕年赶紧跟过去,心里忍不住骂了肖战一句,又觉得不能这样闷声不响地傻站着,他低头使劲想了想,搜肠刮肚组织了些言语出来,但是这话才说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他说,“兄弟啊,这被人算计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王一博没说句,叼着烟下了楼,司仪正满世界找新人,婚宴即将开始。
肖战下去的时候,瞧见王一博和他旁边一年轻男的,那男的他不认识,一个劲儿地在他新婚丈夫的耳朵跟前絮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那男的瞧见他过来了,连声招呼也没有,倒是正儿八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回,随后就往旁边去了。
司仪请两位新人一同上台。
不得不说,王一博今天这身打扮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肖战平日里见着他的时候,他要不套着白大褂,纽扣从第一颗到最末颗全都一丝不苟的系着,要不就是在衬衣外面随意披件大衣或者羽绒服,除了干净齐整以外,他一点儿也不讲究。
肖战还注意到,王一博在临上台前,将手里的写着“新郎”二字的大红绢花轻轻掷回桌上,他觉着这样很好,不然白白糟蹋了一身剪裁得体潇洒挺括的黑色西装。
可是当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肖战这才瞧见他连领带也没系,白色衬衣的领口微敞,露出半截子锁骨。相比之下,他因为过于隆重的打扮,变成了一个傻子。
司仪让两人交换戒指,果不其然肖战的戒指太大,大到套在指头上一连掉了两次,他低头去找戒指,王一博就觉着他脸上仿佛摸了粉似的,簌簌的往下落,好像阳光照进阴暗角落,灰尘飘舞。
他弯腰帮他捡起戒指,下面的宾客起哄,说要王一博单腿跪下给肖战戴上,这样才够诚意。肖战心里有些盼望,谁知面前这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婚前就表达过诚意,这会儿亲一个算了。
台下乱哄哄地鼓掌,肖战心里也跟着乱起来,王一博低下头慢慢都过来,记忆里两人从没这么煽情。灯光辉煌,内心恍然,浓黑短发衬着他的眉目极为深邃,他甚至可以看见他的鼻尖的侧影落在脸庞。
温热的呼吸从他耳边稍稍拂过,低声道,“戒指有些大了。”王一博并没吻自己,这个角度对台下的人来说刚好是个死角,就像演员拍戏,空有姿势却无肌肤接触。这男人的表演既温柔又有风度,他再次同自己耳语,“得一万多块呢,要不你拿去退了,还能捞点钱还房贷。”
肖战微怔,注意力完全被王一博吸引,他一点儿没留意,无聊的司仪为了满足大伙儿猥琐的愿望,把该死的麦克风递到近旁。然后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傻子般的声音,他说,“这么贵?你记得把收据给我。”
台上台下都莫名没了声响,肖战回过神,登时涨红了脸,他挺着脊梁站在那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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