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宴鸣风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酒气,怀中紧抱着个相框,相框上是他与温庭钧的合照。
心脏像是被无数只蚂蚁撕咬着心脏,细细麻麻的疼,疼痛感并不剧烈,却感牵扯着宴鸣风全部的神经,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往日里温庭钧的音容笑貌。
距离温庭钧离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七个月。
宴鸣风发了疯一般的,一遍又一遍思念回想着温庭钧的模样。
越是回忆,宴鸣风就越发看清自己的卑劣。
从一开始傲慢轻视的将温庭钧当作替代品。
再到温庭钧成为自己的恋人后,答应温庭钧每天晚上早点回家,可却和朋友聚会而忘记时间。
等他回到家,外面的路灯都灭了,而温庭钧却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紧皱着眉头等他等睡着了。
可他却觉得并没有什么,在温庭钧难过的质问声中,大声呵斥着他的小题大做,他不过就是晚回家罢了,有什么可说的。
可他失约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温庭钧质问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直到他问他是不是觉得他太烦了,所以才不解释,才不说话,才不想理他。他连敷衍都没有,就直接脱口而出觉得一直揪着他晚回家的问题不放的他,真的很烦。
从那以后,温庭钧再也没问过他为什么晚回家。
他可真是个混蛋,明知晓温庭钧喜欢自己,离不开自己,就那么肆无忌惮伤他的心。
温庭钧在的时候宴鸣风并没有察觉到他有多重要,直到温庭钧消失,他才发现温庭钧于他而言是呼吸的空气,他根本无法离开他。
“好想你,我好想你啊,庭钧...”。宴鸣风低低的呢喃声飘散在空气里。
那个总是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从不离开的人就这么突兀地抛下了他。
宴鸣风揪紧心口处的衣服,低垂下眼睑,精神恍惚间看见站在黑暗里,身上带着淡淡温暖光亮的温庭钧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笑着唤着他的名字,“鸣风……。”
叶泽云再次来到宴鸣风和温庭钧的家中,是因为宴鸣风托人将他名下所有产业转交给宴老夫人。
宴老夫人看到这些东西后,像只察觉到了什么,拜托他去看看宴鸣风现在如何了。
叶泽云门铃按响了好几遍,也没有人来开门。
眉头一皱,叶泽云当机立断的喊来公寓管理员开了门。打开房间却被惊住!
大片的纯白玫瑰花铺满了宴鸣风和温庭钧房子里,那是温庭钧生前最爱的花。
跟在宴鸣风身后,他从未主动索取过什么。
唯一一次主动开口要礼物,是在温庭钧二十岁生日那天,他请求宴鸣风以后在他生日这天都能给他买一束白玫瑰。
宴鸣风并不理解温庭钧不要自己给他的钱,房子,宝石这类的东西,却在生日这天跟他要一束白玫瑰,但他还是买了。
买了以后他看着温庭钧笑的灿烂的模样,觉得他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快乐,不就是一束花,以后不管是不是他的生日,有时间就给他带一束。
此刻想要白玫瑰的人不在了,送白玫瑰的那人也正躺在花海里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似乎做了什么好梦。
但不在有起伏的胸口,静静证明了对方早就没了声息。
一纸法医证明送到宴老夫人的桌前,死因:饮酒过度,酒精中毒死亡。
宴家,到处挂起白幡。
有老人在低声哭泣,那苍老沙哑的哭声,听的人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痛……等宴鸣风再次苏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死去了,却又像是活着。
他还能思考,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出声,可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看见他的身影。
他成为幽魂一样的存在,更奇怪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迫跟随在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的身后。
男孩安安静静,模样乖乖巧巧,像个秀气的女孩。
总是呆呆坐在路边小公园里的沙丘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然后太阳要落山前乖乖走回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
宴鸣风旁观着他的一切,知晓男孩有个笑容悲伤的母亲。
这个母亲很爱男孩。
而她们身边没有第三个人的出现,这明显是个单亲家庭。
“小呆瓜,天又要黑了,还不回家。”宴鸣风飘坐在男孩身边。
仔细看看这孩子的模样。
“长得有点像庭钧呢。”他真是想温庭钧想疯了。
可能是因为这孩子的母亲喊他君君的缘故吧,宴鸣风自嘲的笑了笑。“君君,妈妈找到爸爸了,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女人一贯悲伤的脸庞上除了看着孩子露出点笑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喜悦的表情。
身上总穿着的白色长裙也换上成一件米黄色的衬衣搭和长裤,语气里满是期待。
“爸爸?爸爸回来了吗?”。男孩一直安静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声音清脆又可爱。
然后,宴鸣风就看见那个熟悉的男人,那个曾卖掉温庭钧的男人。
原来君君就是钧钧啊…
宴鸣风眼前忽然一黑,再见到东西时,温庭钧的母亲和继父呆在了一起,男人笑容温文尔雅,慈父的模样十足。
可是随着温庭钧母亲坚持温庭钧不改姓,以及每日身体状况愈下,很快,温庭钧的继父刘风变了,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或者说不是变了,而是他一开始隐藏的本性太好了,温母一点也没发觉到。
脾气越来越差的刘风喝醉了酒骂骂咧咧甚至会动手打年幼的温庭钧。
身体逐渐差到下床都困难的温母没有办法在护住自己的孩子,流着眼泪躺在床上嘶喊着:“快躲到外面,钧钧。”男孩看了一眼母亲,害怕地看着高大的父亲,转身跑了出去,身后跟着宴鸣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目光闪烁。
她后悔了,她年轻时喜欢上一个男孩子,意乱情迷下怀了温庭钧。
可男孩跑掉了,他说回家让爸妈来提亲。
可是,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找不到男孩的她,这时才发现她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年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孕吐,她舍不得这个在她肚子小心脏轻轻跳动的孩子。
从出生就被放到孤儿院长大的她想要有个家。
于是她决定生下他,然后在这个小镇等着她的男孩,她觉得男孩在她耳边说的甜言蜜语,说会娶她的话,是真的。
等啊等,等到了钧钧十三岁,男孩已经长成了大男人了吧,可他还是没回来。
钧钧是个乖孩子,一直在等他的爸爸接他回家。
可他哪里知道他的爸爸是个混蛋,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她不是那个年少时单纯的,傻傻的相信一个男孩话的女孩了。她等不到自己和爱的人组一个家了,但她还想给钧钧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她没想到,她又瞎了一次眼,让她的钧钧受苦。
孱弱的身体,痛苦的咳嗽声在小屋里渐渐变得无力,女人闭上了眼睛。
刘风骂骂咧咧的离开家,“真是晦气,娶了个病秧子,带着个拖油瓶,看起来有点钱,结果这还没几年就像要死了一样,天天咳,孩子也不肯跟老子姓……。”
“野孩子一天天的连个笑脸都没几个,哭丧着个脸,给老子好运气都哭没了。”他边说边向着某场地走去,前两天输的钱,他今天一定要赢回来。
小屋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睁大着双眼的孩童迷茫又无措的小跑到床边。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一只手无力的耷拉在床边。
小心的将母亲的手放到床上,温庭钧乖巧懂事的帮母亲掖好被角,爬到床上窝在母亲身边,小小声的喊着:“妈妈。”
无人应答。
温庭钧摸了摸母亲发青的脸,“妈妈,你的脸也好冷啊,钧钧给你暖暖。”温热的小手紧贴在母亲脸颊上。
他不明白温柔的爸爸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总是喝瓶子里苦苦的水,喝完以后身上又难闻的味道,还会打骂他。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女人身上,宴鸣风的瞳孔缩了缩,这个女人已经死去。
看着年幼的,毫无察觉的温庭钧喊着妈妈,却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委屈可怜的小脸。
他弯下腰想要抱抱他,却抱了个虚空。
“妈妈,家里好冷啊,我的手不暖和了。”捂不暖母亲脸的温庭钧有些委屈,今天的妈妈好像格外累,直到现在也没醒。
他钻进被子里,小小的身体抱紧母亲,看的宴鸣风心里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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