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真的跟肖战结婚了

　　拿到那本红色证件的时候，结婚的真实感才终于姗姗来到。

　　王一博垂着眼睛，轻轻摩挲着封皮上的烫金字体，睫毛忽闪忽闪。

　　“走吧。”

　　身侧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肖战从走廊的逆光处走来，一身军装笔挺。

　　王一博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在与肖战四目相对时倏地颤动，像受惊的小鹿，抿着唇点了点头。

　　走出婚姻登记所，坐进副驾驶，他都浑浑噩噩，仿佛做梦。直到忽然袭来的松木气息让他浑身僵直——肖战倾身过来时，肩章上的流苏拂过他的锁骨，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过来，绅士地为他拉上安全带。

　　车窗外的景色流水般倒退，王一博摇下车窗，试图让凉风给微微发烫的脸颊降温。

　　他懵懵地想：真的跟肖战结婚了。

　　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将，他的……哥哥。

　　说是哥哥，他们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肖战只是他名份上的表哥而已，是姨妈的继子。

　　姨父在和姨妈结婚之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年纪也比姨妈大了将近十岁。据说他们结婚的时候，外公外婆都很不满意这门婚事——虽然姨父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但同样是军方出身的外公外婆当然不肯让大女儿去给别人当后妈。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胡思乱想，驾驶座上的人忽然开口：“夜里风凉。”

　　王一博愣怔片刻，这才发现车窗早已被悄悄升起，只留了道恰到好处的缝隙。

　　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座椅，余光里，肖战的侧颜被路灯描摹得愈发深邃。车子稳稳驶向肖战的家，一路上他们再没有说话，默契地保持沉默。

　　“一个人可以吗？勤务兵还没有来。”

　　帮王一博搬完巨大的行李箱，玄关暖光里的Alpha松了松领口。汗珠顺着喉结滑进衬衫深处，挽起的袖口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

　　王一博点头，默默握拳：“可以。”

　　“需要帮忙随时叫我，我在书房。”肖战伸手想摸一摸王一博的头，最终却只是用指节轻轻蹭过了他的发顶，温言道，“书房就在楼上转角。”

　　“好的，”王一博乖乖应声，“谢谢哥哥。”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泄了力，跌坐在行李箱上。二楼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不急不缓。

　　王一博把行李箱一个个拖进房间，累得手臂酸疼，忍不住想起哥哥刚刚帮他搬行李的样子，手臂的肌肉线条是那样流畅漂亮，看上去轻而易举。

　　哥哥住二楼，他住一楼，也就是说他们不必同床共枕。

　　发现这一点的王一博心情复杂，说不出是安心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陌生的卧室里，他挑了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继续刚才在车里的胡思乱想。

　　从他满十八周岁起，爸爸妈妈就开始陆陆续续给他介绍结婚对象：上司的儿子、老同学的外甥、朋友的侄子……都是爸爸妈妈眼中的“优质”Alpha，和他们结婚可以巩固共同利益。

　　他想起妈妈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些相亲资料，以及年轻的Alpha们挑剔傲慢的目光。

　　那么多场精心安排的相亲，最后全部被他搞砸。

　　“再漂亮也没有用，无趣得像一块木头。”某个相亲对象曾这样对引荐人抱怨，而妈妈转述时，眼底的失望比那些流言蜚语更加伤人。

　　妈妈美丽的眉头紧皱，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厌烦：“为什么总是低着头，连笑也不笑呢？没有Alpha会喜欢这样的Omega，你明白吗？”

　　王一博悲伤地垂下眼睫，变成一朵灰色的小乌云。

　　他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但他同时也知道，爸爸妈妈绝不会放弃插手他的婚事。他会在他们的安排下，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陌生人。

　　怀着一种自暴自弃又恶意报复的心理，王一博登录了共和国的相亲系统。

　　填系统信息的时候，一向忙碌的哥哥恰好休假，跟双亲一起来看望王一博和父母，还恰好不小心看到了他上报的信息内容。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肖战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眼睛。

　　但上将的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看到内容之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向他投来戏谑的目光。

　　王一博有点生气，觉得有被冒犯。

　　但他是个不爱说话、又很有教养的孩子，只是沉默着涨红了脸，匆匆把哥哥推出书房，又重重关上了门。

　　他是在生闷气的情况下填写的系统信息，要求确实很高，故意把所有条件都写得十分苛刻，家世、外貌、学历、性格……每一样都必须是最好。

　　必须对他很温柔，生气的时候不能骂他，记得他喝奶茶喜欢三分糖，在他掉眼泪时先递纸巾再问原因。还要每天早上给他做早饭、晚上热牛奶，睡觉前要有晚安吻，接送他上下学……

　　写得那么详细，但在王一博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认为系统匹配会有结果，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有人会喜欢自己。

　　大家都喜欢小太阳一样的Omega，爸爸妈妈也是。有谁会喜欢像他这样灰扑扑的人呢？

　　他甚至都不爱笑。

　　王一博慢吞吞地爬上床，把脸埋进枕头里，目光因为困倦而显得有些呆滞。

　　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结婚证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床头。照片里，肖战修长的手指虚虚拢在他的肩上，是个连摄影师都没有注意到的守护姿势。

　　……

　　决定结婚的那一天，是王一博和肖战的第一次相亲。

　　在系统提示的餐厅位置见到肖战的时候，王一博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瞪大眼睛，像只被惊呆的兔子，两只耳朵都竖起来，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可无论怎么确认，坐在那里的确实是肖战——他的哥哥，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将，此刻正姿态优雅地翻阅菜单，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连等待的姿势都透着从容不迫的矜贵。

　　王一博攥紧了衣角，犹豫要不要转身就走。可还没等他挪动脚步，肖战已经抬眼看了过来，唇角微微扬起：“没搞错，你的相亲对象就是我。”

　　王一博大着胆子跟他打招呼，小声喊他：“哥哥。”

　　肖战挑眉，怎么王一博的表情看起来那么不满意？

　　“见到我，你很失望？我认真看了你的系统信息，觉得自己还算够格。”

　　肖战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上的纸张——那是王一博在系统里填写的、近乎苛刻的择偶标准，此刻正工整地摆在桌面上。

　　哥哥竟然还把他故意填写的信息打印了下来！

　　王一博脸色爆红。

　　“门当户对，顶尖名校，身高180以上，体重不超过80kg……”肖战慢条斯理地念着，每念一条，王一博的脸色就红一分，到最后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

　　“还有这条——”肖战的嗓音带着揶揄，却并不让人难堪，“‘要长得帅’，这个标准有点抽象啊，你觉得我这样的，算合格吗？”

　　王一博猛地抬头，正对上肖战含笑的眼眸。那双眼睛深邃而温和，带着一点逗弄的意味，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面红耳赤地摇头，哀求道：“别念了……”

　　肖战见好就收，把纸张折好放回口袋，姿态放松地靠进沙发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说说吧，之前明明相亲过那么多次，为什么全都失败？”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甚至有些失礼。可肖战的语气太自然，仿佛只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如何，让王一博连拒绝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不喜欢我。”

　　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像是在给自己筑一道防御的墙。

　　肖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小孩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缩在座位里，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他记得王一博小时候明明很爱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安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可是，尽管如此，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王一博？

　　肖战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甜点推过去，是他提前点好的草莓慕斯，王一博小时候最喜欢的口味。

　　“他们不喜欢你，但哥哥喜欢你。”

　　他刻意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所以，要不要考虑和哥哥结婚？”

　　王一博怔住了。

　　他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情，只记得那一刻，肖战的笑容温柔而笃定，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可答应之后，他又开始不安。

　　他和哥哥虽然从小认识，小时候也很亲昵，他还偷偷幻想过长大后嫁给哥哥的景象，但后来肖战进了军校，常年不在家，他们之间早已生疏。现在突然要住在一起，会不会很尴尬？

　　而且……他才二十岁，哥哥已经二十六了，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代沟？

　　最重要的是，爸爸妈妈一定会反对这门婚事的。他们最喜欢替他做主，如果知道他擅自答应了和哥哥的婚事，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对他动家法。

　　王一博越想越觉得害怕。可当他偷偷抬眼看向肖战时，对方正垂眸为他切牛排，动作优雅而专注，气定神闲，仿佛不论发生什么，都可以轻松摆平。

　　——只要有哥哥在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毕竟在他心里，哥哥那么强大，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