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四十分钟的英语课，站在最后一排旁边过道的宋亚轩摸了刘耀文八下。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变态，宋亚轩都是偷偷摸的，用的是小学时蹑手蹑脚给同学后背贴小纸条的手法，下手很轻且一触即分，除了第一下之外刘耀文都没反应，像是没察觉到。

　　宋亚轩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干得特别隐蔽！

　　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宋亚轩深沉地想。

　　下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收好东西走出教室，她前脚刚迈出教室门，坐在宋亚轩旁边的刘耀文就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按住宋亚轩的肩膀把他固定在墙上。

　　宋亚轩一惊：“……”

　　要、要打架吗？

　　刘耀文凑近了些，垂下眼帘，望着下方眼珠滴溜乱转的宋亚轩，压低嗓音道：“一堂课摸了我八下。”

　　宋亚轩脸一黑：“……”

　　卧槽你在那数着呢！？

　　刘耀文嘴角噙着点儿笑，柔声道：“小手挺欠啊，再撩一个试试？”

　　虽然刘耀文的语气听起来挺像流氓，但作为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直男的男生，在与同性对话的语境下宋亚轩自动把这个“撩”字理解成了“撩闲”，把“再xx一个试试”这个句式理解成了挑衅。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好端端地上着课，另一个男生突然跑过来站到旁边，一会儿摸一把一会儿摸一把花式撩闲，那自己肯定是要生气的。

　　于是宋亚轩急忙摆手，语带讨好道：“我不撩了。”

　　现在宋亚轩已经没有和刘耀文撕破脸的勇气了！只想怂哒哒地抱住大腿不撒手！

　　刘耀文略失望：“真不撩了？”

　　宋亚轩没底气地点头：“不了。”

　　顿了顿，宋亚轩又愁眉苦脸地补充了一句：“这节课课间先不了，下节课还不一定……”

　　刘耀文被逗乐了：“你……”

　　宋亚轩趁他手上力度放松，急忙兔子一样蹿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头都不敢回一下，耳朵臊得通红。

　　我也不想这么不要脸的可是鬼实在太可怕了啊！

　　宋亚轩这一天过得相当不容易。

　　他整个上午一直站在最后一排过道，硬着头皮坚持撩闲，但是一上午下来宋亚轩腿酸得不行，而且关键是刘耀文也突然转性了，一下课就花式逗着宋亚轩玩。

　　所以下午上课时宋亚轩干脆就硬着头皮坐回自己的座位了，眼睛要么死死盯着黑板上的板书，要么牢牢盯住桌面上的课本和笔记，要么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他之所以还敢硬着头皮坐回去，是因为上午第二节课开始创校人老先生就离开这间教室，去其他教室巡视了，而且一直没再回来过。

　　这位半个头的老先生一走，教室的惊悚程度就立刻变得可以接受了，除了一个挂在幻灯机上不停滴血的鬼，一张扒在教室后门小窗口上直勾勾往里看的鬼脸，几个趴在过道上一动不动睡大觉的懒鬼，和一个到处撩闲的学霸鬼之外，教室里就没有什么鬼了……

　　这些鬼的恐怖程度比起那位半个头的老先生都差一些，而且至少他们不会强迫宋亚轩睁眼睛。

　　值得一提的是那只学霸鬼，他看起来像是上吊死的，舌头拖得老长，眼球暴凸，翻着白眼，脸是猪肝色的，鼓胀得像是快要炸开。

　　和那位喜欢在优等生身边转悠的老先生相反，学霸鬼专门骚扰学渣，宋亚轩的同桌叫张煦，是上次月考考了全班倒第一的学渣，学霸鬼在张煦后背上趴了整整一节课，每次开口说话前都要把垂到张煦脑袋上的舌头一段段仔细地塞回嘴里，然后开启嘲讽模式——

　　“你是智障吧？”学霸鬼拍拍张煦的脑袋，“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代入例3的公式啊，猪！”

　　实际上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张煦似乎有感应似的，抬手挠了挠头，盯着作业本，神情有点儿烦躁。

　　白着脸不敢往旁边看的宋亚轩：“……”

　　学霸鬼有节奏地敲击着张煦的头：“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啊蠢货。”

　　学霸鬼一脸恨铁不成钢：“用我爸骂我的话骂你就是，白养活你这么多年，连个奖学金都拿不到，死了算了！”

　　学霸鬼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他爸：“我怎么生下来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

　　“……”宋亚轩突然明白他是为什么上吊的了。

　　这样过了一天，宋亚轩深切地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如果上课的时候自己总是这个状态，超越张煦拿到全班倒数第一，每天被学霸鬼骑着脖子嘲讽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如果能和刘耀文同桌就好了，眼不见为净，而且刘耀文阳气那么强，除了那几个花痴鬼妹子其他鬼不会闲着没事去碰他……

　　寝室里，宋亚轩坐在学习桌前转着笔想事情，一脸放空，一双大眼睛呆呆盯着手里的笔，秀长深黑的睫毛低垂着，面前的练习册半天也没动一下，看起来便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寝室的学习桌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小桌子，一左一右摆在床铺对面，宋亚轩在左，刘耀文在右。

　　刘耀文单手支着头，大大方方地侧过身子盯着宋亚轩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咳了一声。

　　可想事想得入神的宋亚轩对此毫无察觉，只托着下巴忧郁地叹了口气，想着自己那些事儿，小脸蛋上一副愁肠百结的神情。

　　其实仔细想想，能见鬼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是坏事啊，至少应该能看见爷爷了，也不知道爷爷会在祖屋，还是会在坟地？奶奶呢？会和爷爷在一起吗？说起来当年奶奶去世的时候爷爷好像不是特别伤心？

　　宋亚轩回忆了一下当年爷爷有点反常的表现，又想起奶奶去世之后爷爷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当时宋亚轩还小，只听别人说爷爷自言自语是因为太思念奶奶了，但现在想想，说不定爷爷其实一直能看见奶奶的灵魂，老两口说不定现在已经在祖屋里团聚了？宋亚轩想着。

　　想什么呢这小东西，苦着张脸？

　　刘耀文好笑地用鞋尖碰了碰宋亚轩的鞋子，轻轻叫了声：“哎。”

　　宋亚轩想得入神，没留意到脚上这点小动作，不过一想到以后很有可能能再见到爷爷奶奶，宋亚轩的心情就一下子飞扬起来了。

　　他自顾自地抿着嘴唇微微笑了一下，眼中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亮晶晶的笑意。

　　刘耀文眼睛微微弯了弯，又用鞋尖碰了一下宋亚轩的鞋。

　　宋亚轩呆呆地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刘耀文乐了：“你说呢？”

　　宋亚轩一脸懵逼：“……我说什么？”

　　刘耀文含笑道：“装，继续装。”

　　宋亚轩：“……”

　　什么鬼？神经病啊？

　　一头雾水的宋亚轩做了个深呼吸，压住脾气，并不敢和自己的人形护身符对刚！

　　他今天也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在见鬼时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用自己的反应来将有鬼这件事传递给刘耀文会怎么样，但他又发自肺腑地觉得刘耀文和自己恐怕没有这种默契。

　　至于宋亚轩爸妈，那两个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到时候万一觉得儿子疯了，再把宋亚轩扭送到精神病院电一电可就惨了，而且如果事情真的严重到那地步还没法儿解释……

　　所以宋亚轩在深思熟虑后暂时放弃了这个选择。

　　宋亚轩觉得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自己最好是先回乡下的祖屋看一眼，如果爷爷的灵魂真的还在那里，说不定爷爷可以教会自己怎么和阴阳眼和平相处。

　　问题只不过是以宋亚轩现在的状态要怎么回去，就这么回，他害怕，谁知道这一路上会看见多少鬼，但是拖着刘耀文回又根本没借口。

　　宋亚轩托着下巴，把脸偏过一个角度，偷看了刘耀文一眼，又飞快转了回去。

　　直接拜托他和我一起回老家他肯定不能答应，和我又不熟……

　　宋亚轩刚转回去，刘耀文便也偷偷瞥了他一眼，看着宋亚轩那副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刘耀文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