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会参悟不透藏海话里的深意?
瞬间,周身气息一敛,双膝稳稳着地,规规矩矩地重新跪好。紧接着,腰杆挺得笔直,双手交叠于地,缓缓俯身,对着藏海郑重其事地行起叩拜大礼。他面色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恰似往昔每一次领命,沉稳开口:“臣明白。”
恰在藏海深吸一口气,无奈吐出,正要扬声下令的千钧一发之际,墨染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悠悠传来。只见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身姿仿若闲庭信步般踱了进来。一抬眼,瞧见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嘴角带着血痕的王一博。
墨染的嘴角瞬间勾起一抹透着几分玩味与促狭的轻笑。手中那把精致的扇子顺势一抬,轻轻巧巧地挑起王一博的下颚,声音带着十足的戏谑,悠悠说道:“王将军,这副模样好生狼狈。”
随后,墨染手腕轻转,将扇子潇洒地收回,身子一侧,对着藏海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他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将藏海打量了个遍,看透现在藏海的心思如何,而后才慢悠悠地把目光移向王一博,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王将军如今正值这般年纪,涉世未深,阅历尚浅,一时被迷惑了心智,倒也情有可原。”
藏海一听这话,原本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模样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只见他微微努了努嘴,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伸手一把拉住墨染的衣袖,身子还不自觉地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嘟囔道:“表哥,三叔在他这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呀,更何况,他还实打实比我大一岁呢,我都看明白的东西,他怎么就能参悟不透。”
话刚说完,藏海只觉脑袋一疼,原来是被墨染手中的扇子重重敲了一下。与此同时,墨染略带嗔怪的声音响起:“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墨染言罢,转身面向王一博,神色瞬间变得冷峻严肃,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地盯着他,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所言句句在理,你若是铁了心执意护着肖国子民,那便是犯下通敌叛国的弥天大罪,依律当诛九族,届时,你可担待得起?”
王一博闻言,神色未有半分慌乱,抬眼迎上墨染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臣绝无故意维护之意,只是臣一路辗转而来,亲眼目睹将士们那残缺不全的臂膀,还有那街头巷尾哭闹不止的孩童,心中实在……不忍直视,更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墨染听完,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烈,冷哼一声,说道:“你于心不忍?哼,那你可曾设身处地想过,被贩卖至他国的大魏子民,过的是何等凄惨的日子?那地狱般的景象,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刹那间,那日亲眼所见的悲惨之景如汹涌潮水般在王一博的脑海中轰然浮现。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蹙起,额头上也悄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他只觉自己仿若置身于荆棘丛中,无论做出何种抉择,无论说出何种话语,皆是错,皆是万劫不复。
墨染见状,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走到王一博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难得地温和了些许,道:“待他日,肖战,倒是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也算是给你的赏赐,不过,肖皇以及身为皇子的肖战——必须死。”
闻言,王一博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墨染见状,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本王听闻,肖皇为肖战培养了二十三名暗卫,你可知晓?”
王一博低垂着头,声音沙哑:“臣知晓。”
墨染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妨与本王详细说说。”
王一博喉间一哽,抬眼对上墨染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又迅速垂下眸子,低声道:“臣……并无过多接触。”
话音未落,墨染已轻轻挥了挥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王一博心中一沉,明白墨染早已将肖国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只等他开口表忠心。如今他选择隐瞒,必然牵连王氏。想到这里,王一博只觉脑袋昏沉,整个人如坠云雾,神情恍惚,喃喃道:“臣……罪该万死。”
墨染始终面带笑意,手中折扇轻摇,语气淡然:“待事情结束后,自然会有人治你的罪。现如今留着你还有用处,你可莫要让本王失望啊。”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王一博退下。王一博浑浑噩噩地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去。
狼烟四起,大魏的士兵势如破竹,直逼宫中。肖皇率军迎战,肖战紧握着手中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殿外浓烟滚滚,厮杀声交错不绝,肖后不会武,泪水不断地滚落,大魏的兵已经入了皇城,怕是肖皇已经凶多吉少,想到此处,肖后拉着肖战的手,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战战,你快走。”
肖战自幼长在宫中,从未离开过双亲半步,此刻拼命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不要,爹爹,我不要和你分开。”
肖后捧起肖战的脸,目光坚定而温柔:“战战,你听好——如今局势已定,为了肖国的百姓,爹爹要留下来,和你父王一起面对。但是战战,你是肖国最后的希望。答应爹爹,好好活下去,莫要再提自己是肖国皇子——从现在起,你只是肖战,记住爹爹的话。肖一,带着战战离开,你要记住,死也要护住战战。”
肖战并非不通情理,自然明白肖后的用意,只要他还在,那肖国的血脉便能继续延续下去。
自他年少时起,肖皇便特意为他培养了二十三名暗卫,皆以国姓为姓,以排行数字为名,肖一正是这暗卫统领,自幼便跟随在他身边,护他平安。后来王一博入宫,肖一则继续隐匿在暗处,多数的事情在肖战再三保证的情况下交给了王一博。
肖战喉咙发紧,泣不成声,双手死死揪住肖后的衣衫。肖后摘下头上的发簪,塞到肖战手中,随后一把将他推到肖一怀里,肖战望着肖后渐行渐远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肖一拉着肖战的手,提剑一路拼杀到殿门前。然而,殿外战火熊熊,蔓延肆虐,眼尖的士兵瞧见肖战的身影,立刻朝着他们二人冲了过来。无奈之下,肖一只得带着肖战沿原路返回。到了后殿,肖一赶忙将肖战藏了起来。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肖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肖战说道:“殿下,臣去引开他们,您留在此处,稍后会有人来接应您。”
话音刚落,肖一便如离弦之箭般从殿中飞奔而出。肖战藏身于殿内的柜子中,身子紧紧蜷缩着,丝毫不敢放松。
他的脑海里,无数思绪如乱麻般交织:大魏为何能在短短半月内,就从边境一路直捣黄龙,攻入皇宫?他们对肖国的地形仿佛了若指掌,就连父皇早早布下的重重陷阱,都能轻松避开。这般想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如今,谁能来救救肖国。
一博,你会来救我吗?他定然已经不在了,若不然怎么不回来找自己呢。
待周遭彻底安静下来,肖战缓缓睁开眼,透过柜子的缝隙,窥见外面熙攘的人群。
藏海长驱直入,径直坐上龙椅。肖战见状,双手紧紧抠住自己的手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已然渗出血来。
只见藏海抬手示意,肖皇和肖后被五花大绑地押上殿来。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是王一博。王一博垂着双眸,一言不发。余光瞥见肖皇那大笑的神情,他不禁紧紧捏紧了手中的剑。
藏海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看似随意地说道:“王小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了,待回了大魏,本殿下定会——论功行赏。”王一博微微叹了一口气,跪地叩首:“谢太子殿下,只是臣有个不情之请……”
藏海闻言,将食指轻置于唇边,语气淡漠而倨傲:“王小将军,你要明白——如今,你还未有和本殿下谈判的资格。”
肖皇听罢,缓缓闭上眼睛,试图起身,却几次踉跄未果。王一博见状,默默上前将他扶起。肖皇跪在地上,发丝凌乱,但目光如炬,气势不减,沉声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虽死——但无悔。朕所行之事,所犯之错——皆由朕与皇后承担。朕死后,任由尔等分裂朕尸,只求大魏太子,莫要伤害我朝百姓与大臣分毫。”
藏海轻笑一声,目光扫过肖皇,淡淡道:“本殿下,从来不杀降将,也不杀有功之臣。”肖皇闻言,仰天大笑,随后怒视王一博,却终究未发一言。
肖战抬手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难怪——原来一切都是你啊,王一博。
肖战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放声大笑,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可理智告诉他,自己绝不能这么做。
他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紧紧地盯着几人的神色,只见藏海说了什么,王一博面色一变,上前半步,欲言又止,随后缓缓垂下眸子,在藏海玩味地笑中,走到肖皇面前提起了剑,手起刀落间,血喷洒在地上,肖皇头颅滚落在地,随后又拿了三尺白绫,悬在梁上,肖后甩开众人,昂首挺胸,行至白绫前,似乎说了什么,而后踢掉了凳子,连挣扎都未曾有过,便没了声息。
肖战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他要牢牢地记住,然后报仇——一一的从他们身上都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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