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细心地用温热的湿毛巾为顾魏擦拭脸颊和手指。

• 他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极有耐心地吹温了喂给顾魏。

• 夜深人静时，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握着顾魏的手，低声絮语，讲述着外面发生的琐事，或者回忆一些儿时的趣事，尽管顾魏大多时间在昏睡中。

• 顾魏偶尔清醒片刻，模糊的视线里总能看见肖战守在身边的身影，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料。

顾魏声音微弱：“阿战……辛苦你了……”

肖战微笑，替他掖好被角：“别说话，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骑马。”

顾魏虚弱地扯动嘴角：“好……答应你……”，又昏睡过）

肖战看着他睡去，眼神复杂，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守着。

寒江盟后花园，阳光和煦，花香馥郁。

顾魏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肖战推着顾魏在花园小径上慢慢走着，时不时弯腰为他指认新开的花，或者替他调整一下盖在腿上的薄毯。

气氛宁静温馨。

顾魏沉默良久，猛地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轻声开口：“阿战……那天在湖边……我逼你答应婚事……你……后悔吗？”

“我现在就像一个废人……只会拖累你……！”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偏执。

肖战推轮椅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平稳，声音温和却坚定：“不后悔。阿魏，我从未后悔答应你。”

顾魏眼中泛起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犹豫了很久，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那个深埋心底的问题，

“那……你爱我吗？阿战？像我爱你那样爱我？不是哥哥对弟弟，不是亲人之间……是男人对爱人！你告诉我！”

顾魏死死盯着肖战，像是要从他眼中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充满了渴望和绝望。

肖战沉默了。

他停下了脚步，走到顾魏身前，蹲了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光斑摇曳。

肖战眼神清澈坦诚，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阿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是我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甚至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肖战眼神掠过一丝痛苦，声音轻的像情人间的呢喃，

“看到你受伤，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痛。我愿意用一切换你安康，愿意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守护你。这份情谊，早已深入骨髓。”

他顿了顿，艰难地寻找着措辞。

【但是……‘爱’这个字……它太复杂，太沉重了。我对你……或许更多的是亲情，是依赖，是习惯，是这么多年相互扶持、早已无法分割的羁绊……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世人所说的男女之爱。我不想骗你。】

顾魏听着他的话，瞳孔猛地收缩，眼中的光亮一点点彻底熄灭。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奢望……”

顾魏声音哽咽，破碎不堪。

他猛地抓住肖战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上他？！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守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为什么就不能爱我？！”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溢出了血丝，却仿佛毫无察觉，只是死死抓着肖战。

将脸埋在他衣襟里，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肖战看着这样的顾魏，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愧疚和无力感。

“阿战……求求你……别不要我……别离开我……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心里永远有别人……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顾魏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变成了卑微至极的、泣血般的哀求，

“阿战！别离开我！求求你！”

他几乎是哀求出声，完全没有了平日温润盟主的样子。

“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只当我是哥哥……是亲人……都没关系！只要你别离开我！让我能看着你，守着你……我就满足了……真的……我只有这一点点奢求了……”

他哭得浑身颤抖，紧紧抓着肖战的手，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肖战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如刀绞。

顾魏抬起头，泪流满面，

“阿战！别离开我！求求你！”

“只要你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每天能看到你就好！

“只要你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每天能看到你就好！

“求你了……阿战……就这一点……就这一点点要求……”

“我不贪心……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阿战……”

“别对我那么残忍……”

顾魏眼神涣散却又带着惊人的执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地上，紧紧抱着肖战的腿，泪流满面，卑微地祈求着不要离开。

一遍遍地重复，带着彻底的绝望和孤注一掷。

他的话语混乱而绝望，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碾碎在地，只为了乞求眼前的人不要离开。

那份爱早已扭曲成了深入骨髓的执念和占有欲，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要死死抓住这个人，哪怕只剩一个躯壳在身边。

肖战被顾魏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到极致的反应惊呆了。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卑微到尘埃里的顾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这还是……顾魏吗？

是那个永远温润如玉、清风霁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寒江盟盟主顾魏吗？

是那个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被无数Omega甚至Beta视为梦中情人的顾魏吗？

是那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从容不迫、会温柔地挡在他身前、替他解决所有麻烦的“阿魏哥哥”吗？

可现在……

他却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毫无形象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抓着自己的衣摆，哭得撕心裂肺，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只为了乞求自己不要离开。

肖战的眼眸里只剩下茫然，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把他逼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害怕……他是在害怕我离开？可我……我怎么会……我怎么能……】

肖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剧烈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浑身发冷。

他看着顾魏不断涌出的泪水，听着他破碎的、带着血丝的哀求，只觉得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顾魏……他应该是高高悬于天上的明月，应该永远从容自信，应该被所有人仰望和爱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卑微到泥土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竟然会给眼前这个人带来如此毁灭性的打击和痛苦。

肖战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

“阿魏……阿魏哥哥……你快起来……你别这样……我求你了……起来……”

他试图用力扶起顾魏，却发现对方抱得死紧，仿佛用尽了生命所有的力气。

肖战紧紧握住顾魏冰冷颤抖的手，眼眶通红，泪水同样滚落，声音却变得无比坚定和清晰，

“好……阿魏……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绝不离开你。”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成亲，我们马上成亲，好不好。”

“我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直相互扶持，互相守着。”

“你忘了小时候我爬树摔下来，是你背我回去的？”

“你忘了有人欺负我，是你每次都挡在我前面？”

“你忘了我们偷喝父亲的酒，一起被罚跪祠堂……”

肖战一点点诉说着那些共同成长的岁月，那些镌刻在生命里的点点滴滴。

“我们早就分不开了，阿魏。”

“你是我的顾魏哥哥，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会留在你身边，以你需要的任何身份。”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不是因为怜悯或者报恩，而是因为……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顾魏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肖战无比认真的脸庞。

他看着顾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诺：“一辈子，都不离开。除非……你不要我了。”

得到这句承诺，顾魏像是终于被救赎了一般，身体一软，瘫倒在肖战怀里，失声痛哭，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哭出来。

只是那紧紧抓着肖战衣襟的手，依旧没有半分松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魏的哭泣渐渐止住，只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肖战，像是要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从肖战那双眼眸里看到了真诚、看到了责任、看到了深厚的温情，即使那不是他最渴望的爱情，却也足够珍贵。

他依旧紧紧抓着肖战的手，仿佛要将这份承诺牢牢攥住。

顾魏声音依旧沙哑，却平静了许多，

“嗯……说好了……不分开了……拉钩……”

他像个孩子一样，伸出小手指。

肖战看着他，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却微笑着，也伸出小手指，郑重地勾住了他的。

肖战：“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肖战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份愧疚和心痛达到了顶点。

他主动伸出手，将顾魏紧紧抱进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冰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却又有一种历经磨难后、尘埃落定的温情与坚定。

一个仿佛找到了救赎，一个仿佛背负了沉重的枷锁，却又奇异地在这种绝望与愧疚交织的情感中，找到了一丝暂时的、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