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斜照,竹帘筛下细碎金光。
昙夭小筑的曲水廊边,卢奴白瓷瓶插着几枝金桂,甜香混着茶烟袅袅散开。
石案摆着碧涧豆儿糕与蟹黄毕罗,青瓷盏中荔枝雪浮着碎冰,叮咚轻响。
肖战指尖轻抚焦尾琴, 玄衣袖口滑落半截手腕,琴音流水般淌过院角竹影灯。
顾魏的剑锋挑起一池残荷,水珠凝成寒江盟撼岳诀的杀招轨迹,却在对上肖战抬眸的瞬间化作绕指柔。
顾魏冲着肖战微微一笑,丹凤眼弯成月牙形状,里面盛满了灿烂星河。
肖战从小就觉得顾魏很好看,鼻梁高挺,眉斜飞入鬓,眼尾微挑似含着粼粼水光,中分微卷长发更显贵气。
身着绛紫织金海波纹锦袍,腰间系翡翠双鱼佩,袖口收窄嵌银丝鱼鳞纹,行动时如浪涌翻卷 。
身为寒江盟的少主,顾魏从小就众星捧月,却心甘情愿陪自己走这趟未知的复仇血路。
谢允斜倚太湖石手抛着金橘,墨色长发被朱砂绳束起,发髻一侧精致的发辫,自然垂落在肩头,余下如星河倾泻在青石上。
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虎牙微露时带着三分讥诮三分桀骜四分狠辣。
一袭红衣鲜艳夺目,浓烈而张扬。
人人都说沧浪舫真正的少主是谢允,是老舫主南宫御风和心爱的女子在外面所生。
只有谢允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手刃南宫御风。
鎏金酒壶抛起的弧光映着丹砂唇色,虎牙咬开壶塞时,喉结上下滚动,一滴琥珀酒液顺着嘴角肆意流淌。
抬眸间,余光瞥见肖战垂下的眼睛里,盛着化不开的墨色。
眼底的悲伤像深潭里的暗流,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阿战......”
谢允忽地扔了酒壶,手持青玉笛横吹醉卧星河,顾魏的剑气随音波震碎三丈外酒坛。
霎时碎作满庭萤火。
“——本是云端客,奈何堕凡尘。”
江墨羽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衣袂飘飘,手持千机变折扇,无声的呢喃一句。
在外人眼里,天工阁少阁主江墨羽,从来都是无欲无求,超凡脱俗。
银灰色长发静谧如星河,剑眉星目,瞳孔深邃,唇色淡如初雪。
眉间一点朱砂痣,更像是封在琥珀里千年不化的叹息。
就像他对那个人的情感,碰不得,说不得,终是零落成泥,连影子都被月光碾得薄如蝉翼。
秋风里的弦歌剑影终是短梦。
就像此刻他们眼中跳动的璀璨星火,终有一日会在江湖的血雨腥风里,一盏盏,渐次熄灭,化作遥不可及的星河残影。
/
而另一边, 王一博蜷缩在青玉榻上,凹陷的眼窝泛着青灰。
软塌边鎏金兽首香炉飘着冷灰,烛泪堆了三寸高。
侍女南知雪攥着青瓷药碗的指尖发颤,
喉间哽着哭腔,膝头重重跪在地砖上,
“少主……您喝药……”
白玉调羹舀起浅褐色汤汁,映着她泛红的眼尾,
“这是奴婢新煎的,加了蜜……”
榻上的人听见声音,指尖动了动。
昔日墨玉般的长发如今霜雪遍染,凌乱披散在茜香罗帐里。
他缓缓转头,苍白如纸的面容上,眉骨凸起得硌人,唇角还凝着干涸的血痕。
喉间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琴弦,
“我自己来……”
除了肖战,王一博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温柔,更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哪怕他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却依然固执地扣住青瓷碗沿。
才喝了一口,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月白中衣上,如开在雪地里的残梅。
青瓷碗“当啷”摔在地上,褐色汤汁渗进青砖缝里,像极了他每次吐出的血。
“少主”
南知雪慌忙想用帕子去擦他唇角,便被王一博挥开的手背扫到半空。
“我说过,不必旁人伺候……”
——那双本该蒙着病雾的瞳孔,此刻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直戳得她指尖发颤。
“对不起,少主,奴婢只是一时……”
说着说着南知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眼眶通红地捡起落地的帕子。
“世子,若知道您为他……”
南知雪喉间哽咽,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咬住下唇 。
王一博猛地抬头,白发扫过下颌,剧烈咳嗽。
瘦骨嶙峋的脊背弓起,像是要把心肺都呕出来。
南知雪忙伸出手,想拍他后背,却看到少主瞳孔里淬着碎冰似的锐光。
王一博半倚在靠枕上,白发虽乱,却掩不住额角凌厉的线条。
“知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睫毛剧烈颤动间,咳出的血滴在他手背上,
“胆敢再有下一次……
王一博气息一滞,无力地松开手。
“你便……自行离开……”
南知雪猛地摇头,发丝散了半边,扑在地上猛磕头。
“奴婢再也不敢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榻上的人闭了眼,白发垂落两肩,像两簇即将熄灭的烛火。
南知雪颤抖着捡起碎碗片,指腹被划破也不觉疼,
“奴婢……奴婢这就去重新煎药……”
南知雪踉跄着起身时,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青色脉络,
——那些曾如游龙般盘踞的灵力纹路,如今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风卷着残烛忽明忽暗,将榻上人影投在糊着云母纸的窗上,单薄得像是一戳就破的纸人。
南知雪握着碎碗的手越收越紧,指缝间渗出的血,比案头那支枯萎的红梅还要红。
她退到廊下,袖中碎碗片刺破掌心,却浑然不觉。
每走一步,便回头望一眼虚掩的雕花木门,
门里漏出的烛火将少年时意气风发的少主剪成薄脆的影子,
如今那影子正蜷在鎏金软塌上,像片被霜打透的枯叶。
南知雪指尖掐进掌心血痕,喉间泛起腥甜,
“肖战……”
睫毛剧烈颤抖,望向庭院里那一株株曾被少主亲手栽下的冰昙花,叶片正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肖战……当你风花雪夜弹琴时,可知道他连药都咽不下……”
门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南知雪猛地转身,用袖子狠擦眼角。
待脚步声消失在九曲桥尽头,暗卫陆归迟才如夜枭般从梁上落下。
玄色劲装沾着夜露,腰间玉佩刻着“归迟”二字,
——那是少主从前笑他总迟半步回护时所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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