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1月，离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没剩多少时间。季炎霖停止了一切比赛，专心复习。不用每晚练球后，两人下了晚自习都是一块回公寓。余小西很喜欢这样，他觉得有家的感觉。他对自己未来的家庭也是这么渴望的，每天工作结束，买菜回家，在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温馨的暖光属于自己，那里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孩子……没有争吵，没有愁苦，没有病痛，也没有一地鸡毛。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季炎霖在不断发信息，时不时嘴角带笑，还不忘提醒余小西时间。

余小西从书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式手机，已经快11点：“那么晚了！你先洗吧，我再演算几道题就差不多了。”

“那我先洗了。”季炎霖终于从手机屏幕抬起眼，满脸的甜滋滋藏都藏不住。把手机往枕边一放，往洗手间走去。刚走到一半，信息“叮”的又响，他马上折回来。

余小西狐疑的看了看他，这么晚了还跟谁聊得那么起兴？

季炎霖去洗澡后，手机没再响过。可余小西心里却变得疑惑重重，总想知道是谁。他看看传来水声的洗手间，又看看季炎霖的手机……，突然站起绕到季炎霖的枕边拿起手机。

很快，余小西就看到了今晚季炎霖在不断发信息的对象——顾茜。他一条条打开信息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

“炎霖，生日礼物我收到了。”

“嘿嘿~喜欢吗？”

“讨厌，哪有送这种礼物的。”

“这有什么，你看多少明星还穿着来拍照呢。”

“……太性感了。”

“以后只穿给我看，又没让你穿给别人看。”

“以后是什么时候？”

“大学吧，我们一起考到金市，到时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万一我穿起来不好看，你嫌弃我怎么办？”

“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哈哈哈~”

“讨厌讨厌讨厌！再这样不理你了。”

“囧！我开玩笑的呢，宝贝别生气~”

……

……

余小西铁青着脸，继续往下翻，从最早的9月20号开始，信息断断续续，聊人生聊理想，每天相互问候，每晚道晚安，态度也从客气逐渐变得暧昧……。余小西粗略看了一下。返回通话记录，发现两人每晚至少40分钟的通话时间，周末晚上更是长达2个小时！时间都是在晚自习下课后，两人通话半个多小时，季炎霖再练1个小时的球，基本11点左右回公寓。

余小西再也看不下去，匆匆摁掉手机，手脚冰凉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他拿起季炎霖的手机走到阳台拨了过去……10分钟后，余小西返回卧室，若无其事的把刚才的通话记录删掉，然后把手机放回原位，再坐回到书桌前。

季炎霖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看到没有新信息后才去吹头发：“习题做完了吗？做完了快去洗。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小心感冒。”

余小西冰着脸不吭声。

半响得不到答复，季炎霖回过头看了看他，终于发现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完走过去伸手摸摸余小西的额头：“没发烧啊。还是胃疼了？”接着用手捂了捂余小西的肚子，“我给你倒杯热水去。”

余小西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可能坐久了有点着凉。我洗澡去了”

这么温柔体贴的季炎霖，这么无微不至的季炎霖，这么帅气活力的季炎霖，谁不喜欢？连他一个男人都情不自禁，更何况女生呢。卫生间里,余小西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我病了，得了同性恋的病。还能治好吗？”

余小西刚上床，季炎霖便把他拖进自己的怀里：“我帮你揉揉肚子。今晚你来太晚，食堂的饭菜都凉了，以后还是要早点。”

余小西缩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抚上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长得真好。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两片性感的薄唇，坚毅的下巴……。余小西凑上前，想去亲吻那张总说出让人暖到心窝的话的嘴巴……。

季炎霖惊了一下，迅速把头偏了偏，顺势把余小西整个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神色复杂道：“你怎么了？”

亲吻是恋人之间情到浓时最亲密的接触，虽然这两个月他跟余小西偶尔会进行“生理探索”，但是真要接吻，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了。他觉得他跟余小西之间只是在发泄青春期每个人都有的难以排解的荷尔蒙，仅此而已。

余小西仰着头，眼里压抑着望不清的情绪：“季炎霖……我病了。”

季炎霖拍拍他的背：“睡吧，我给你揉揉，明天就好了。”

明天好不了，都好不了了。

“季大少，还有半个月就到你生日了！打算怎么庆祝？”一放学，侯小辉他们便一窝蜂的涌过来，硬生生把本来并排走着的季炎霖和余小西挤开。一大群人边走边聊，余小西故意慢几步跟在他们后头。他的这群发小不待见他，他也不喜欢他们，所以每次他们出现，余小西总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18岁啊，成人礼！想要啥，兄弟我一定倾家荡产奉上。”

季炎霖瞟了侯小辉一眼：“你的家产有多少？500还是1000？”

“我靠！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只有200。”

“死猴子！”众人一顿大笑

“说真的，打算怎么过？KTV还是酒吧？早点说，我好安排。”侯小辉继续道。

是啊，12月5号就是季炎霖18岁生日了。送什么好呢，余小西心里也开始琢磨。

张佳佳：别酒吧了吧，都是学生，被逮着了不好。

周平：我看就KTV好了，先定个酒店吃饭，然后再到猴子家的KTV弄个厢。喝点啤酒，吼吼歌，大人总没意见吧。

韦东来：过了18我们也大人了！怕他们个球。

张佳佳：哟哟哟，不得了！过了18你就打算黄赌毒了？

韦东来：对！第一个黄毒对象就是你！

张佳佳：妈呀！变态！

哈哈哈~

薛明浩：行了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去“都来酒店”定个吃饭的包厢，猴子你家里的KTV留个大厢，20个人肯定是有的，尽量大点。

季炎霖听他们说了一路，有点不耐的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干，到时等我通知就行。

众人反应过来：嘿，还真是！哪用我们张罗，炎霖家里肯定大肆操办！等着去最好的星级酒店就是！

“哎对了，你不打算叫上你那异地的女朋友啊？”随着周平的这声问话，余小西偏头看向季炎霖。

只见季炎霖嘴角噙上一抹笑：“当然要叫。”

“哇哇哇，要见未来嫂子了！”

“听说很漂亮啊，市二中的校花。”

“说说，怎么追上的？”

季炎霖瞪了众人一眼:“到时都闭上你们的狗嘴，别把人吓跑了！还不是女朋友呢。”

“切～不给力啊，季少。”

“迟早会是。”季炎霖自信满满。

余小西黯然垂下眼。

“余小西，你打算送什么给炎霖？”似乎在这时才有人发现余小西的存在。

余小西抬起眼对上众人戏耍的目光，不疾不徐的道：“还有半个月呢着什么急，我送的礼物肯定是绝无仅有的。”素白冷漠的脸庞毫无任何情绪。

张佳佳最烦余小西这种样子，在他们看来小家子气，一副寒酸样，还故作清高！其实不是余小西故作清高，而是他生来就这样，尤其不笑的时候。

大话是放出去了，可余小西真不知道送什么。季炎霖什么都不缺。花钱的他送不起，不花钱的又没手艺。手艺，手艺，余小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待到周末急匆匆赶回家,逮着他的邻居吴伯不放，央求着让吴伯给他雕个小玩意。

吴伯早年是个木工，年纪大了之后偶尔雕些小物件来玩玩。吴伯问他想雕什么？蜻蜓？蚂蚱？飞鸟？葫芦？……

余小西都摇摇头，他看着吴伯家陈列的手工品，个头都不算小。他想雕一个能够表达自己，又能让季炎霖时刻带在身上的东西：“给我雕……一颗“心”吧”！对，把心送给他！“能够戴在脖子上或者手腕上的。”余小西抿着嘴。

吴伯思索了一会：“做饰品的，体积肯定要小。经常带着的，木质一定要好，不然多碰几次水就开裂了。”余小西点头如捣蒜。“那就用桃子核吧，油性比较大，越戴越光亮。最主要是硬度比普通木头大得多，遇水不裂……。”

“好，那我去买桃子。”余小西说完就要拔腿往外走。

“你到市场上去买的桃子大多是催熟的，经过化学药物，木质多少会有改变。而且现在11月中，你到哪里买桃子去？”

余小西急了，确实啊，现在去哪里买桃子，有也不是当季的！

吴伯笑了：“别急，我这有存货呢。每年我屋后的桃子熟了，我都会挑些好的桃核留下。桃核啊是个好东西，就是太小雕刻起来麻烦，雕好了还得每天磨。我平时都是雕大件的多。”

余小西：“您帮我雕出形状，我自己磨。”

十天后余小西拿到吴伯交给他的心形桃核，小小的，圆润饱满。吴伯还细心的在边沿上打了个小孔，方便佩戴。

余小西喜欢极了，弯着眉眼看了很久。他遵照吴伯的指导，每天用砂纸打磨，把粗糙的毛边磨掉，又经常用指腹去摩擦，桃核越来越亮，光泽度也越来越饱满……。

4号周五，放学后余小西早早离开学校，先到礼品店挑了个精致的盒子，把桃核放进去，并附上一张他亲笔写的贺卡:生日快乐！字体苍劲有力，飘若浮云。包装好后才心满意足的往家里走。对季炎霖明天的生日，他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