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啊?”王一博将一份陈皮花椒拆鱼羹放在肖战面前,说:“这个是招牌,一定得尝尝。”
肖战没回应,脑袋略歪起,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大堂正在弹唱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她唱的很好听,声音好听。”他又问:“这么晚还有唱曲的,这里吃饭很贵吧?”
王一博又催促他吃东西,说:“还好,不算贵,而且她唱的很一般。”
肖战朝他看过来,“可见你没少听这些。”
王一博哭笑不得,又摇摇头,“我甚少听,但她跟相宜姑娘差太远了。相宜姑娘的声色圆润婉转,珠玉其声,让人听之难忘。”
肖战问:“相宜姑娘是谁?”
“她……她是枫林晚的头牌姑娘,枫林晚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京城最有名气的青楼。”
王一博实话实说,没留意肖战脸色有变,待转过来,看见肖战正盯着自己,阴阳怪气说了一句:“倒真不如你见识广……佩服佩服!”
“哎!你别误会,我不常去,认识相宜姑娘,还是因为……”
因为墨染跟相宜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哦,好吧。”肖战兴趣缺缺,根本就不在意王一博一句话说没说完,“无所谓啊,那是你的事。”
也是,别说他跟相宜本就清清白白,哪怕真的有点什么,关别人什么事?
怎么下意识想要跟肖战解释?
王一博自己岔开话题,“吃饭吧,来……”
肖战却突然问:“王一博,你是京城来的吗?”
王一博愣了一瞬,点头,“对。”
“那……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对。”
肖战眉头皱住,面色稍暗,“你上次说想让我带你闯江湖?”
这下王一博真愣住了,上次那不过是他看到肖战实在过于好奇,随便编了个理由接近他,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应下,“对!”
肖战噗嗤笑出来,“那不行,我师父来自哪门哪派我不清楚,何况她老人家遇到我的时候早已隐退,所以我也不算江湖人,更不可能带你出去闯。我就算不在无冥山久待,也会再找个何时的地方长住下去。”
王一博便问他,“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有什么好看的?”肖战不屑一顾,“你这样的公子哥肯定在山上待不住,但我可以。”
“那可未必……”王一博从来没想过隐居之事,但若是墨染还在,墨染还陪在他身边,住哪里过怎样平淡的日子,他或许都可以……
“算了,不说这些,肖战,你看现在天色这么晚,虽然我知道你不怕走夜路,但完全没有必要,不如就住一夜,明天天亮再回去如何?”
王一博诚意邀约,肖战也有些犹豫。
“小镇客栈少,这个点恐怕没有房间了。”
而且,他囊肿羞涩,住不起贵的。
“住我那里啊,驿站被我包了下来,里面还有空房间。”
“真的?”虽然知道王一博有钱,但肖战对钱财无太大概念,眼睛亮了一下,又问:“不会麻烦你吧?”
肖战想法单纯,却又在婉转颦笑间无不像足了心思深沉的墨染。
王一博仿佛没听见他最后那个问句,自顾自出了半天神。
等到客栈时天完全黑了,王一博领着肖战刚一进门,有个江湖装束的人出来迎接,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位,并未看清长相,但一出声却急忙改了口,“王……公子,您回来了?”
王一博点头示意,“万卓,这是我朋友,不是还剩了一间上房?你让人安排一下。”
万卓一脸困惑,“主子,那间上房已安排给了荣公子住。”
“什么?”
王一博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因只是小镇上的驿站,条件有限,上等房也只有两间,万卓带着几个跟随侍卫住在普通间,上房就空了一间出来。
荣与是程云意的人,按说住他对面那间房也无所谓,但现在肖战来了,荣与只能靠边站!
“给他重新安排,那间房腾出来。”王一博淡然吩咐。
万卓却有些为难,“这个时间,人恐怕都睡下了,要叫起来吗?”
肖战这时打了圆场,“不必麻烦了,我再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住,或者连夜回去也无所谓。那个……嗯,告辞!”
王一博眼疾手快拉住了,示意万卓先退下。
“没事,来,先跟我进去再说。”
王一博将他带回了自己房间,肖战坐了一会儿,打量这个小镇最高级驿站里最上等的一间房来。毋庸置疑,空间不小,店家还做了隔间,外间桌椅书架陶瓷摆件装饰等一应俱全,里间是一张床,三层叠帐,梳妆台立于侧面,巨大的圆形铜镜跟红烛光影相益生辉。
“在我房里将就一下吧。”
王一博话音刚落,肖战就抬头问:“那……我能睡你的床吗?你睡外间那个软塌,行不行?”
“嗯?”
王一博略一怔愣,很快就点头说:“行,你睡床。”
肖战笑起来,嘴角边现出一道浅浅的梨涡,“我逗你呢,我睡外间就行。”
他一笑,王一博的心就抖得厉害。
勉力稳住心神,才说:“无妨,你身体不好又劳累一天,你睡里间就好。”
肖战还想再说,王一博却抢先一步,“就这样定了!你忘记了,在那木屋里你都让我睡地上。”
肖战嘴巴微张,问:“怪我?”
王一博忙摇头,“没,真没。地上都睡了,现在睡外间软塌一点也不辛苦。”
肖战靠在椅子背上注视了他片刻,说:“那行,谢谢了。我累了,你叫水来,我要洗漱睡觉。”
王一博的眼睛后知后觉从他脸上转到一边,叹了一口气,应下说:“好。”
洗漱之后,各自睡了过去。
本来王一博提议给床上换全新的枕头被褥等,肖战嫌麻烦,又说了不在意,只好作罢。
肖战折腾一天,身体累极,本以为倒头便睡,可不知怎的,躺了一会儿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床很宽,软硬舒适都刚刚好,比他木屋里那个板子床不知道强多少倍,可偏偏就是难以入眠。
好似有一丝熟悉的味道冲进鼻子。说又说不清,往事也全然忘记,可他嗅觉听觉都极为灵敏,枕头被褥里面丝丝缕缕的味道像是透明无重的蛛丝,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将他裹住了。
这床铺里面分明是身体反复接触留下来的气味——应该是王一博的,毕竟这原本是王一博的床。
在无冥山的木屋里虽然同住过一段时间,但条件艰苦,王一博晚上睡在稻草上,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亲密接触,此刻会觉得这气味熟悉?
不过,并不反感,反而让他觉得很安心。
肖战并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想了一会儿之后就抛之脑后,吹灭了蜡烛强迫自己睡觉。
王一博睡的很快,他晚上在程云意处喝了点酒,回来遇到肖战又拐酒楼陪着吃了些饭菜,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本来大好的晴天,后半夜突然起了雷。
冬雷阵阵,搅得人睡眠不安。
王一博被惊醒,环顾四周,旁边的蜡烛还亮着,内间的门半开,看进去里面则漆黑一片。
要下雨,不知道窗户关紧了没有。王一博抬腿就进房间,在门边小小声叫了一句:“肖战?”
床铺里传来翻身的声音,但并没有人回应他。
王一博只点了一盏灯,去检查了窗户之后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床上传来一句:“不,我不想死……”
王一博蹙眉,脚步立着扭头去看肖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半夜出现了幻听。
显然不是。
肖战脸上冷汗不断,手揪着被子,眉头紧紧皱着,又说了一句:“我要活下来……”
王一博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身体试图安抚,“肖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肖战浑然不觉,只是顺势抓住了王一博的手。
“不要动他……”
这梦话说的叫王一博疑惑,但肖战温暖汗湿的手心将力道传进他手上时,他简直怀疑自己也在做梦。
他曾多次梦见墨染没死,梦见自己这样坐在床头看他睡觉,梦见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
耳边又是一道惊雷。
漆黑如墨的天色被劈开一条惨白的口子,房间也因此亮了一瞬。
肖战脸上的汗越来越多,面色白得吓人,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唇下那颗痣犹如水洗,看起来既性感又楚楚可怜。
他是肖战,他不是墨染。
王一博掩不住砰砰乱跳的心,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
“肖战……”
王一博认清现实,可并没有挣开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肖战生出无法解释的情绪,如果是因为长得像墨染——长得像的不止肖战一个,隔壁还住着一个荣与呢!
或许是因为肖战太像了,像到让他不觉恍惚。
他恨自己,当初知道墨染的身份之后思虑太重没有挑明,而是冷眼等着墨染自己做抉择。如果他们说开,如果选择跟他共同进退,如果知他苦衷早点退出夺嫡纷争,墨染是不是就不会死?
“王爷……”
这道与墨染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撕裂的嗓音,混杂在此起彼伏的雷点中,把王一博从方才痛苦的思绪里拉回来。
“你说什么?肖战你刚刚在说什么?”
王一博惊得也开始冒汗,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脑袋也往下伏,试图将他的话听得更清楚一点。
肖战的梦魇越发深,无意识状态下松开手揽住了王一博的脖子,口中喃喃却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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