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攥紧手里皱巴巴的几张钞票，走出医院，午后的阳光晒得她头晕目眩。

她必须尽快筹到钱。

父亲单位在城郊，她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颠簸到几乎散架。

厂房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味，呛得她直咳嗽。

找到父亲的工友钱叔叔，陈微说明来意，钱叔叔搓着手，满脸的褶子挤在一起，为难地说：“小微啊，叔叔的情况你也知道，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零钱，大部分都是一块五块的，“这点钱你先拿着，别嫌少。”

陈微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点钱对巨额医药费来说杯水车薪，但她还是感激地接过来，“谢谢钱叔叔，谢谢您。”她紧紧攥着这薄薄的几张钞票，心里五味杂陈。

钱叔叔的窘迫她看在眼里，这钱或许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离开工厂，陈微又去了社区寻求帮助。

接待她的是一位身材臃肿，烫着泡面头的孙阿姨。

听了陈微的遭遇，孙阿姨不耐烦地翻着文件，“这种情况不在我们的救助范围内，你去找其他部门吧。”

“可是我父亲他…”陈微急了，“他为了救人受的伤，现在昏迷不醒，我们真的需要帮助！”

孙阿姨不为所动，“我们都是按章办事，没有这个项目就是没有，你去找民政部门试试吧。”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下一个！”

一股无名火从陈微心底窜起，她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情绪，“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父亲他…”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孙阿姨不耐烦地打断她，“小姑娘，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陈微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困兽，四处碰壁，绝望和愤怒在她胸腔里翻滚。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这个冰冷的办公室。

夕阳西下，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陈微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自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无处可依。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学校布告栏上的一张纸上……

家教……

陈微的眼睛死死盯在那张皱巴巴的纸上——“高薪诚聘家教，要求成绩优异，有耐心”。

这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吗？

！

妥妥的，她可是年级第一的学霸！

她立刻掏出皱巴巴的纸片，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简单询问了陈微的学习情况后，约定了第二天面试的时间和地点。

挂断电话，陈微原地蹦了起来，是的！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兴奋地握紧拳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昏暗的天空仿佛都亮了起来，路边的野花也跟着她一起摇摆，空气中都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第二天，陈微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她认为最正式的衣服——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外套。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雇主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对陈微的谈吐和学识都非常满意。

她家的小魔王，啊不，小少爷，今年上小学三年级，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熊孩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陈微暗暗给自己打气，脸上却堆满了职业假笑。

第一次上课，这位小少爷就给了陈微一个下马威。

他一会儿上蹿下跳，一会儿又故意把书扔在地上，总之就是不肯好好听讲。

陈微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淡定！

“小少爷，”陈微弯下腰，耐心地捡起地上的书，“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少爷斜着眼睨了她一眼，“什么游戏？不好玩我可不玩。”

“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做完这道题，怎么样？”陈微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数学题，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小少爷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比就比，谁怕谁！”

陈微暗自一笑，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然而，当陈微讲到第二道题的时候，小少爷又开始不老实了。

他偷偷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玩具飞机，放在桌子上玩了起来。

“嗡嗡嗡……”飞机的轰鸣声在房间里回荡。

陈微轻轻地走到小少爷身边，一把夺过飞机，“小少爷，现在是上课时间哦，玩具要等下课才能玩。”

小少爷立马炸毛了，“你凭什么抢我的飞机！还给我！”他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抢。

陈微把飞机举高，小少爷够不着，急得直跺脚，“快还给我！我要告诉我妈妈！”

“可以啊，”陈微笑着说，“不过，等你做完这道题，我就把飞机还给你。”

小少爷气鼓鼓地瞪着陈微，“……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陈微把飞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回椅子上，拿起笔，“开始吧！”

小少爷不情不愿地拿起笔，开始做题。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好了！”小少爷突然叫了起来，“我做完了！”

陈微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嗯，全对。

“不错嘛，小少爷！”她把飞机递给小少爷，“这是你的奖励。”

小少爷一把抢过飞机，“哼！这题太简单了，下次我要做更难的！”

“没问题！”陈微笑着说，“不过，我们也要先把今天的作业完成哦。”

“好吧……”小少爷拿着飞机，乖乖地坐下来开始写作业。

看着小少爷认真写作业的样子，陈微欣慰地笑了。

看来，这个小魔王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嘛。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陈微感觉自己像个陀螺，连轴转个不停。

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给小魔王，啊不，小少爷上课，还得抽空去医院照顾父亲。

睡眠严重不足，黑眼圈堪比国宝，整个人瘦了一圈，活脱脱一个“人间清醒”。

但她不敢停，她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停地告诉自己：加油！

你可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微的努力得到了小少爷妈妈的认可。

熊孩子，啊不，小少爷的学习成绩肉眼可见地提高了，上课也比以前听话多了，偶尔还会主动问陈微问题。

“小陈老师，”小少爷妈妈拉着陈微的手，一脸感激，“多亏了你，浩浩现在学习进步这么大，真是太感谢你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这个月的工资，你点点。”

陈微接过信封，沉甸甸的，感觉像揣着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香味。

好多钱！

比她预想的多得多！

“这…这太多了…”陈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多不多，”小少爷妈妈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你这么辛苦，还帮浩浩提高了这么多，这点钱不算什么。”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家里最近比较困难，所以提前预支了你一部分工资，希望可以帮到你。”

陈微的眼睛湿润了，她哽咽着说：“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她紧紧攥着信封，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拿着这笔钱，陈微立刻赶往医院。

她一路小跑，心里像揣着一团火，热烈而充满希望。

到了医院，她直奔缴费处，把钱递给收费员，“您好，我要缴费。”

缴完费，陈微拿着缴费单，兴冲冲地来到父亲的病房。

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即使他还昏迷不醒。

“李主任，”陈微叫住刚从病房出来的科室主任，“我已经缴费了。”

李主任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缴费单，眉头紧锁，“陈微啊，这点钱…还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