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肖战抚着他后背的手，因为揪心而攥得更紧，“我怕我会让你失望。”

失望，指的是什么?

是肖战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爱他?还是，有什么原因，无法和他在一起?

王一博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街道上绕，脑海里不断在想这句话的各种可能性。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了回家的欲望，甚至有些害怕回家，那里没有了等他回家的那个人。明明之前也是这样，可现在却令他格外失落。

现在，肖战在做什么?寝室的床板看起来很硬，能睡得惯么，他的脑子里盘旋着各种问题，越想心里就越乱。

思绪不断乱飞，想起上一次在时代广场时，自己还能毫无顾忌地把人拥在怀里，肖战还会因自己的亲吻而红透耳尖。彼时觉得理所应当的幸福和甜蜜，仅仅过去几天，竟然就成为了奢望。

踩动脚下的油门，将车驶到了纽约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整个商场热闹非凡。王一博百无聊赖地在人群中穿梭，偶尔看到结伴而来的情侣目光总会忍不住多停留几秒。

羡慕，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从小王一博好像就是天之骄子，天赋异禀，一路跳级读到哈佛，家境优渥，父亲恩爱，工作后就更是没为钱发过愁。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挫折，说起来这大概是

第一次，他有了真切的感觉——

很羡慕这街上，平常却幸福的情侣。这辈子，好像第一次有了，特别想拥有的东西。

他用双手抱住胸口，忽然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自己和肖战曾经在楼顶的露台，那个他的秘密基地一起写过卡片。呼吸加快，王一博闪身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不好意思，借过。”

仅仅几天没来，发财树上的卡片又多了些，层层叠叠地覆盖着。王一博小心地掀开最顶层的卡片，开始寻找肖战留下的那张。

卡片很多，有些红线还缠在一块。要是放在平时，他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样的事上耗费时间，可现在他叉腰深吸了口气，便又继续投入进去。

在掀开第三层卡片时，忽然有一张卡片掉落在地，

随着清脆的响声，王一博看到了上面熟悉的贴纸，心口像是有电流短暂地经过，他蹲下身子将卡片捡起来。

竟有些不敢揭开，掀开贴纸，展开对折的卡片，是熟悉的字迹。虽然卡片上并没有署名，王一博还是马上认出了肖战的字迹，以及，和那场考试肖战在试卷上留下的一样的，结尾那颗可爱的小桃心。

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心脏像是被浆果击中，甜蜜和微酸同时在爆炸。

——【我好像，真的很喜欢王教授。】

——【我只知道，我好想和他在一起啊，这可以作为一个愿望吗?】

今天以前，王一博也很确定，肖战是喜欢自己的，这一点从很多方面都可以论证。可是，有多喜欢，是哪种喜欢，王一博一直不敢确认。

此时这份心意，却以最直白而隐晦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像是窥探到了心爱的人不曾言说的心思，令他的心脏被充斥得极满。

他深切地感受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还没到宿舍门禁的时候。他手里拿着卡片，回到车内打开车灯，又看了几遍，像是要确认什么，最终将卡片贴在胸口，他的身体微微发热将卡片染上体温。

王一博平时不喜欢加班，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夜里来到纽约大学。他快步穿过写字楼，深夜仍有学生在自习，穿过教学楼，是操场，此时不少人在路灯的光亮下结伴散步。再往里走一段，路过食堂，便来到了学生宿舍区。

“阿姨，我进去找个人，一会儿就出来。”王一博认识门卫的华人阿姨，熟练地打了招呼，“您放心。”

“好，快去吧，这么晚还来学校呀。”阿姨为他开了门，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那些谈恋爱的年轻人，使不完的牛劲，一个个地往外跑，没想到还能看到王教授。”

王一博略有些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这个“满身牛劲”的年轻人里，是不是也把自己归纳进去了。他走到肖战的宿舍门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自己偷偷看了肖战写的卡片吧，那怕是又会把人惹生气。

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反正也不想回家，就先等等吧。他在树下踟蹰了两步。随着铁锈的声音，大门被推开，出来的男生看着面熟，是黎落。对方见了他也是一愣，“王…王教授，您在这里干嘛呀?”

“我路过，你不用管我。”王一博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我找人，一会儿就回去了。”

“您找肖战吗?”黎落把垃圾丢进垃圾筒，折回来时又问，“要不要我帮您叫他?”

“不用，我不找他，你快去休息吧。”王一博决口否认。

“哦…好的！教授再见！”黎落一溜烟跑没了影，撒开步子跑上了二楼，随着感应灯的熄灭消失在王一博的视线里。

他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否认，竟然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吱哑！”门又被推开，这次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肖战。

“王教授?你在这里做什么?”肖战好像黎落的复读机，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我…我路过。”王一博嘴硬，“你怎么，这个时间出来?”

“我丢垃圾。”肖战把一个浅绿色的塑料袋提在手上，可里面明明是空的，他装模作样地把袋子丢进垃圾桶，“你早点回去吧，晚上外面冷，别感冒了。”

“我想你。”王一博大约猜到了是黎落通风报信，也知道要是再藏着揶着，搞不好自己就真要在宿舍区楼下站一晚上了，于是一横心看着眼前的人，将真心话说了出口，“你不在，我睡不着。”

“我…”肖战怎么也想不到王一博会这样直接地对自己表白。他不知道有谁能抵得住喜欢的人温柔地说想自己，他一下就乱了，什么拉开距离，什么冷静思考关系，全都忘了，他听到自己磕磕巴巴地问，“那…那怎么办。”

“你陪我走一走，散散步，好吗。”王一博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肖战，“走两圈，我就回去了，不耽误你休息的。”

“那好吧。”肖战完全做不到拒绝王一博，其实刚刚他也在床上难受了很久，一收到黎落的消息就跑出来了，“刚好我也还没有睡意，那就陪你走一走。”

夜空下，钟声敲响十二点，王一博和肖战并肩走出宿舍区。

“哎！你等等，这位同学！”门卫阿姨喊住肖战，“门禁了…哦，和王教授啊，讨论学习是吧，快去吧！”

“王教授，讨论学习哦。”肖战出声开起玩笑。

“恩。”王一博应了一声，见四下无人，伸过手将旁边人的手一把攥进手心里，“今天的作业写了吗，这位同学。”

“你干嘛。”肖战感觉手被握进那股温热的手心，拼命把手往回收，可王一博却像铁了心，将他的手拉得紧，“快松开。”

“为什么不能牵啊。”王一博这会底气十足，早没了下午的拘谨，“你不想吗?”

肖战没说出话来，他当然想牵手，可此时忽然被拿捏，又有些恼火，“我不想。”

在操场的拐角处，王一博趁着黑夜顺势将人抱住，紧紧相贴，他看着眼前人逐渐慌乱的眼神，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我偶然看到了你写的卡片了，要不要读给你听一下?”

“什么卡片?”肖战疑惑，随后瞪大了眼睛，其中有些羞涩和尴尬，咬牙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想和王教授在一起啊。”王一博故意读得很慢，“不是你写的吗?”

“不是啊，我都没有署名。”肖战不想承认，“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我写的?”

“巧了，我找到的这张，也没有署名。”王一博故意的，“还是要我拿出来，你看看?”

“不要！”肖战拒绝，企图转移话题，“你到底想干嘛?”

“想和你谈恋爱。”王一博凑近了些，“想…接吻，可以吗?”

肖战看他的眼神很烫，先是带着点恨意，随后是无可奈何的炽热。王一博只觉得唇上一热，他又被偷袭了，和上一次的蜻蜓点水不同，怀里的人轻轻咬上他的唇，使他感受到些轻微的痛意。

可他很快夺回了主导权，密密地吻上那双唇，吸取上次的经验，王一博克制着不敢吻得太深。只是很轻很密地啄吻，像是将爱意轻洒，他的手隔着布料圈着那幅细腰，不自觉地收紧怀抱。

“呼…你想和我谈恋爱?”肖战被放开，他庆幸自己这次没晕倒，看着面前的人，那人的神色太温柔，似乎小心地观察着漂亮的易碎品一样，心疼中又带着些迷恋。

“还好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王一博自从上次把人亲晕了之后，格外小心，“要是不舒服你就和我说，慢慢脱敏了就不会再昏倒了。”

“真的吗?”肖战被亲得心里发软，又溺在这片目光中，“真的脱敏就可以免疫吗?”

“恩，当然。”王一博点头，笑道，“亲多了，习惯了，不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就没事。”

“那…那件事也是这样吗?”肖战想了想，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王一博愣住，隐隐猜到肖战的意思，却不敢确信，“你指什么?”

“就是…那件事。”肖战耳尖开始泛红，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却轻了下去，“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我不知道。”王一博看着他摇头，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像在逗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你介不介意再多透露一点?”

肖战撇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样子，推开他独自走开，像是生了闷气。

“别生气啊。”王一博追上去，单手搂住他的肩，小

声贴在他耳边，“不会是我想的那件事吧，我不敢说啊。”

“你是不是不行?”肖战被他吹在耳廓上的热气弄得浑身发热，他往另一边躲了点。

“这么快就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王一博将他揽得更紧，“那确实是没有试过，没法给你保证啊。”

“王一博，你撒开。”肖战使了点劲把人推开，看着王一博的眼睛，心跳像是要把耳膜震破。

他捏了捏拳，吻上去，搂紧对方的脖子，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肖战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想要这个人，再也不想离开。

他咬了下唇，在王一博耳边很小声地说，“那我们…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