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赞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轰动，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将警局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不仅是网友和媒体们疯了，就连警局内部的工作人员们都疯掉了。

现如今，单位大部分都是三十多岁以下的年轻同志，其中至少九成都听过肖赞的大名。

肖赞是谁？

那是入行娱乐圈仅三年就红到发紫的超一线顶流，是经历了**7全网黑事件后依然屹立不倒的神话，是和伴侣一起创办娱乐圈三大帝国之一的“博肖影业”的最大控股人。

肖赞被警方调查——那是娱乐圈、金融圈都震三震的事情。

警局的小年轻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仗？

他们急忙关闭警局大门，拦住蜂拥而至的媒体，又跃跃欲试地往审讯室里钻，想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大明星究竟如何应对。

然而，为了避免办案人员带有私人情感，平日里追星和看娱乐新闻甚多的警官们都被拦在门外。

观察室内，一群专业的办案警员正透过单反射玻璃屏幕，看着审讯室内的两个人。

负责审讯肖赞的齐警官，齐树，90年出生，堪称少年得志，是整个警局最年轻的中层班子。

他平日里很少关注娱乐新闻，也没有半点娱乐生活，办起案来一板一眼，绝对的工作狂。

从业生涯中，他遇见过很多案犯，审理过许多嫌疑人。

而肖赞，绝对属于最难审的那种人。

昏暗狭小的审讯室内，肖赞靠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洁白的衬衣一尘不染，长腿以一种与生俱来的优势微微交叠，仿佛民国时期金贵的公子。

他眉目淡然，十指交握放在膝盖上，回答任何问题都不疾不徐，有礼有节。

既不否认自己到过那家酒店，也不否认他见过受害者。

然而其他的事情，他一概说不知。

你问急了，他便会歉意地对你笑一笑，真诚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

齐警官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这“棉花”还特别滴水不漏，让你揪不住他的一点把柄。

到底是年轻人，审着审着就有些烦躁了。

审讯时间只有24小时，齐树知道不能浪费，下次能把肖赞带来配合办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想起那位受害的女子，怒火中烧，伸手一拍桌面：“肖赞，你以为你是大明星，就能享受特殊待遇了吗？”

巨大的拍桌声回荡在审讯室内，连观察厅内的领导和警员们都吓了一跳。

其实审讯到关键之处，拍桌子、软硬兼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都是审讯的惯常做法，警员们也理应很习惯这一套。

但是对面坐着的人换成肖赞，怎么就觉得这么不适应呢？

——也许是因为那个身着白衬衣的男子实在太儒雅、气质太卓然，也许是肖赞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一层光环。

——他与这间审讯嫌疑人专用的房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观察室内，一名年轻女记事员忍不住扶额，不敢再看玻璃后的场景：“他的粉丝恐怕连杀了齐警官的心都有了……”

肖赞长这么大，倒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吼叫。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的神情依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在惊愕了一刹那后，语气温和地劝道：“警官先生，您慢慢说，别动气。”

齐警官仿佛吃了苍蝇一样。

肖赞继续诚恳道：“我一定配合警方调查，早日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警官简直被气得哽住，刚想再次拍桌，跟对面淡定的人阐明案件的严重性。

但耳机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

“小齐，回来吧。”一位中年男子的浑厚声音从耳机中传出，“你完全落入了他的节奏。”

齐树一愣，抬眼望向对面的肖赞。

对方依然波澜不惊，回以他礼貌的微笑。

齐警官原本以为明星们都养尊处优，是娇贵的金丝雀，不太能应付如此密集的审讯。

然而他完全想错了。

能够在千百万人面前流畅地表演、应对媒体镜头的顶流明星，心理抗压能力又怎会弱呢？

齐警官只能不甘心地退下了。

没多久，观察室的角落内，一位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戴着耳机，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点触着，胡子邋遢，警服外套随意地敞开搭在肩膀上，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却能在方才用一句话就让年轻气盛的齐树闭了嘴，甚至在他走进审讯室时，前方拥堵着观察肖赞的警员们立刻为他让道。

肖赞再次从浅眠中抬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仿佛从垃圾堆里刚翻滚出来的年长警员。

他眼里的惊讶有些明显，因而“邋遢警员”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昨天连夜查你这个案子，到现在没休息过，见笑了。”

肖赞眉宇微皱。

直觉告诉他，这大概是一位非常难应对的头儿。

一开口，他就已经强调“你这个案子”，说明他潜意识里是把自己当犯人来看待。

他的审讯方式，也一定是从“有罪论”出发，来找出自己的破绽。

肖赞往后靠了靠，眉眼间凝重几分。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男人关上手机，收起了之前的“和气”，沉声道，“我叫方钲，是这个案子的总负责人，也是整个局的二把手，你的身份牵扯有多大，想必不用我多说，如果案件调查完毕后，你有什么不满的，直接冲我来，别跟一把手和下面的小孩计较，毕竟这么大个单位，也还得有人撑着才能吃饭。”

玻璃观察墙后，头发花白的老领导和年轻的齐警官看着审讯室内的方警官，皆沉默不语。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牵涉大人物的案子，办好了办砸了，都不是什么讨好的事情。

办得好，被粉丝骂。

办得不好，被民众骂。

方警官这是在告诉肖赞：知道你很厉害，所以秋后算账的事情，冲我一个就好。

肖赞看向这位五官有些犀利的警官，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会。”

“有你这句保证，我权当相信了。”方警官指了指房间侧面的摄像头。

肖赞一愣，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反将自己一军。

方才那位年轻警官对自己拍桌子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免不了被粉丝质疑警员的专业度，他这是在维护自己手下的人，要一句承诺。

肖赞顿时觉得这人更不好对付了。

下一秒，一个敞开的文件夹从桌面上推了过来。

肖赞没有半点准备，直接看到各种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立刻蹙着眉，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室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沉闷，肖赞在微微的耳鸣声中，听到对面警官的声音不带感情地响起：“怎么，不敢看自己的杰作？”

肖赞浑身一震。

方钲继续说：“受害人阮雪，昨晚凌晨到警局报案，她的下ti严重撕裂，浑身上下遍布淤青和伤口，肋骨断了一根……倒在我们警局门口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肖赞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桌上的照片。

他从没有想过，那个女孩伤得那么重。

难怪，难怪她一直裹紧被子，声音那么嘶哑……

当肖赞缓缓低头，看向桌上的照片时，方钲一直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

他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到了震惊、无措、心痛。

如果这样的表情是装出来的，那肖赞应该拿了不少影帝奖项了。

方警官在肖赞还没缓过一口气的时候，继续加码：“肖先生，阮雪向警方指控，是你强迫了她，但是你做了安全措施，她毫无证据。”

肖赞紧紧抿着唇，听到这一句话，简直有些想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早知他不会这么轻易承认，方钲也轻笑道：“我也觉得这女孩疯了，怎么能逮着一个大明星就咬……但你猜结果怎么着？”

他又递出一份检测报告，如同伺机而动的豹子般，观察肖赞的反应：“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指认的房间内，出现了你的指纹和头发？”

早在肖赞被审讯的最开始，就被采集了指纹和头发。

原来这个人等了这么久才来审讯室，是在等待这个。

肖赞眼神发冷，看着那些报告，不发一言。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回应了所有质问：“所以呢？警方有找到我进出房间的录像吗？”

那必然是没有，否则扔到他面前的远不止这些证据。

方警官倒有些佩服肖赞了，能够瞬间抓住关键漏洞：“确实，这种高级酒店不会在顶层套房装监控，指纹和头发也有可能事先收集后再放入。”

肖赞知道自己赌对了，眉眼间的凝重刚刚舒缓片刻，就被对面人给了致命一击。

“所以我想请你看一看，受害者的个人资料。”方警官将刚才摊开的文件夹翻到第一页，再次推到肖赞眼前。

看到女孩的照片和简介时，肖赞彻底愣住了。

“阮雪，2004年出生，今年21岁，祖籍河南。”方钲的声音宛如幽冥般响起，“看到这张清冷的脸，你想到了谁？”

肖赞握紧手下薄薄的纸，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21岁……那是肖赞最初与那个人相爱时，他最美好的年纪。

“你的伴侣，是叫王一搏吧？”方钲沉声问。

肖赞触电般抬头，漆黑的眼紧盯着对面的警官。

自从他进审讯室开始，从没有露出过这样可怕的眼神。

方钲觉得，若是肖赞眼里有刀，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这是他第一次神情发生剧烈的变化。

之前无论警方如何挑衅、试探，他都从容优雅，完美应对。

然而此刻，“王一搏”三个字仿佛一根触雷的引线，引爆了肖赞所有的底线。

“你什么意思？”肖赞的声音，冰寒刺骨。

极度的愤怒，能让人露出更多马脚，方警官怎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乘胜追击，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资料道：“冒昧问一句，你跟王一搏在一起的时候，谁在上，谁在下？”

肖赞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很重要吗？”

方钲但笑不语。

观察室内，所有警员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室内。

方警官是整个警局中最擅长审问的人，而现在，他正在打一场心理战，是决定能否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让肖赞暴lu更多疑点的关键。

“我听说，你在大学时期谈过女朋友，那必然不是盖棉被纯聊天吧？”方钲每说一句，肖赞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不论你和同性伴侣相处过程中，到底谁上谁下，你应该都忘不了那种完全占有别人的滋味吧？21岁的女孩子，在自己身下挣扎的感觉很好，对不对？”

肖赞猛地将桌上的文件夹推开，眼里灼烧着愤怒。

方钲岿然不动，重重合上文件夹，眉目变得严厉，一锤定音：“21岁的‘王一搏’在你身下挣扎，是不是满足了你一直隐忍的占有欲？！”

椅子“嘶拉”一声后退，肖赞蹭地站起身，额上青筋爆出。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是被下了药！

那几管血现在就在化验！

我不可能对王一搏做那种事！

只差一步，他就要不顾一切地全盘托出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颗碎钻，在昏暗的审讯室灯光下熠熠闪烁，像极了那个人璀璨的眼眸。

他大口喘着气，缓缓坐下身，跌落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他不可以说出来。

血液成分不明，万一有du品怎么办？他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方钲看到肖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知道，审讯到此已经失败了，不可能再得出有价值的信息。

——功亏一篑。

他从没有见过能在自己的审讯下扛到这个程度的人。

语言，有的时候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抛开案件上的一切，肖赞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桌上散落分布着各种材料，肖赞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手机……可以帮我看看热搜吗？”

正在懊恼失去最佳审讯机会的方警官，抓着头发的手一顿，奇怪道：“看那个干什么？”

话刚问出口，先前在观察室紧急上网补习明星知识的方警官突然顿悟，明白了什么。

——距离肖赞被警方带走已经接近3个小时，网上关于王一搏的反应，也应该早已上了热搜。

“他不会今天才知道你牵扯到这个案子吧？那可真是要气晕过去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方钲一边摇头，一边拨弄手机，想想都知道，身为伴侣，应对突如其来的媒体询问会气成什么样子。

结果刚打开热搜界面，方钲神情一怔，坐直了身体。

肖赞额上的汗水变得冰凉，滴落下额角，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忐忑。

他不怕污蔑，更不怕咄咄逼人的审讯。

但是他害怕王一搏生气……

怕他难过……

怕他在网上的流言蜚语中，被伤了心……

“他，他跟媒体说了什么？”肖赞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连在密集的审讯中，他都没有一次颤抖成这样。

方钲觉得自己仿佛哑巴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没等他想好一个优雅的措辞，同事就冲进来拯救他了。

“头儿！那个，那个大明星来了！”一个原本守在大门口的小警官急急忙忙跑进来。

“哪个大明星，说清楚。”方警官在手下面前稳如老狗，谱儿摆得十足，甚至抽空喝了口普洱茶，润一润刚才跟肖赞斗智斗勇时废掉的嗓子。

——眼前就坐着一个大明星呢，瞧你这出息。

“是，是王一搏！”小警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成群的黑衣保镖、疯狂的粉丝和一溜儿豪车吓崩了，“王一搏带着20个人的律师团来了！这会儿那些精英正在警局里坐着吵架，把我们一堆警员说得哑口无言。”

方钲一听来了20个律师，一口普洱直接喷了出来。

肖赞原本苍白的脸微微抬起，不敢相信地看向那名警员，听见他开口道：

“王一搏说，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肖赞回家。”

警局大门外，28岁的王一搏站在森严的警徽之下，面对着无数闪光灯和媒体镜头，像一颗笔挺的松一般，肩膀宽阔，神情稳重。

肖赞在里面被审讯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绵绵细雨落下，他并不在意自己被雨水打湿。

他就站在警局外，大大方方，面对冲着他而来的镜头和话筒，在媒体询问对于“肖赞出轨”的回应时，说出了霸占热搜第一的一句话：

“傻x才信。”

那一天，警局门外，所有媒体都拍到了脸色苍白的肖赞走出大门时，王一搏疾步跑过去拥抱他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在外面怒怼所有人的王一搏，却在他哥的耳边委屈地说：“战哥，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肖赞抱住他，身体不停地颤抖，跟他说着对不起。

“所以你跟我回家，送我一个新的礼物好吗？”

肖赞将酸涩的泪水尽数埋在王一搏怀中，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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