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寒意透过单层玻璃渗入房间,暖气显得力不从心。王一博蜷缩在窗边,指尖捏着最后一片银杏叶,闭眼默念卦辞。睁开眼时,黄色的叶脉在粉色霓虹下泛着微光,卦象显示“晋”,爻变在六五。
“不能忧虑过重,患得患失。必要不计个人得失。”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卜卦,卦象从“大有”的吉兆一路急转直下。他盯着叶脉,仿佛能从那些交错的纹路中窥见命运的嘲弄。
他最后还是拨通了手机上早就按好的那个号码,几声滴声以后,秘书机械的声音传来:“你好?”
“我是王一博。”
“嗯?稍等。”
对面传来键盘的“哒哒”声。
“兰先生的条件,您考虑好了吗?”
“我接受。”他声音沙哑,仿佛喉咙里卡着一把碎玻璃。
“我们会把肖先生的喜好和近期行程发你邮箱。初步诚意你们马上会看到。请务必在两周内给我们看到你的行动,我们会根据效果,评估你能不能继续工作。”
该说的说完,对方把电话挂断,忙音很刺耳。
王一博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他是兰汀的马前卒,但据对不是唯一一颗。
资本的介入,像一股无形的飓风。已经近年关,彭冉的邮箱里offer爆满了,春节档工作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下午4点,平州CBD顶级摄影棚内,D家腕表广告正在进行。
四盏环形补光灯聚焦在王一博身上。他穿着银灰色高定西装,西装袖口滑落在一个精心设计的位置,露出D家的限量款腕表。陆俊西站在他左侧半步,手上是更为年轻运动款。
“俊西,往后退一步……”导演看着监视器指挥,“不对,再往后,手也是,退到一博身后……”
话还没说完,陆俊西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收了姿势,自顾自从聚光灯下走到后台。
站在一边等待拍摄的顾霄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跟了上去。
没有任何征兆,陆俊突然踹翻化妆椅,金属支架刮擦地板的锐响让全场静默。
“凭什么给他做配?”他扯开领口,“关皓就算了,王一博有什么资格?我家里每年咋给鑫乐的钱,是用来捧他的?”
“你闭嘴!”顾霄为了让他冷静,扼住他的肩膀,“这是在棚里,你只能无条件配合!”
彭冉刚才还在门外打电话,余光瞥见这俩人的动作,踩着细高跟冲了进来,“怎么了?”
顾霄给了他一个眼神,彭冉心领神会,又是陆俊西,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合同,“俊希,这是品牌方的决定。”
她手中的合同页脚沾着口红印,隐约露出“兰氏集团担保”字样。
陆俊西也看见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陆家虽然也有些小钱,但万万不敢和兰氏比较,那是他们高攀不上的存在。
王一博走下台来,解下手中的表,递给陆俊西,“给。”
陆俊西别过他的手,冷哼,“我还用不着你来施舍。”
他不识好歹,王一博也懒得和他计较,把手表重新带好,“不换就好好拍吧,大家都在工作,小牌大耍以后小心没通告。”
“你!”陆俊西气急了,大步逼近王一博,鞋尖踩上对方的影子,“你以前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金主?我真想看看你跪舔兰家用的是什么姿势。”
听到兰家这个词,关皓猛然一抬头,脸色煞白。
王一博注意到了,投去关切的目光,关皓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对不起各位,年轻人太冲动了。那个关皓,你先上。麻烦造型老师帮一下……”彭冉帮忙安抚现场,抽空警告他们,“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王一博看了一眼那款限量版的腕表,心中恼火。都怪陆俊西这个傻子,刚才拍的那组照片是废了,补拍完,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肖战独奏会的上半场。
7点,王一博连妆发都没来的卸,换好衣服后直接从摄影棚中冲连出来。
下午还是晴天万里,现在已经下起了密密的雨,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平州大剧院,越快越好。”
“小伙子是看演出还是表演呀?这个点过去有点堵哦,上半场估计够呛。”
“您走那条路都行,8点前到,我给您双倍车费。”
每一次,每一次都要上演这种桥段。
自打肖战作为独奏家开始,他多次尝试去看他的现场,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三年前,肖战在平州开小型见面会,他从黄牛手中买到假票,被安保架在场外,肖战刚好从车上下来,车辆完全将他们隔断。
两年前,线上签售,他刚开口说“我是……”,网络突然断线。
一年前,肖战在滨州有签售会。王一博攥着攒了半年的钱买了VIP票,因为收入过低,签证被拒绝。
他这一世的命运就是求而不得,但他不认命。
王一博冲进剧院时,发梢滴落的雨水混着妆容的金粉,在脸颊上划出蜿蜒的金线。他攥着被雨水浸湿的演出票,票根上“肖战X肖邦「叙事与夜曲」”的字样已经被雨水模糊。
检票员皱眉打量他湿透的衬衫:“先生,演出马上开始了……”
“我知道。”他亮出兰汀秘书给的代表重要客人的证件,金属卡面折射出冷光。
王一博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人群,坐在了钢琴独奏的最佳观影位置。
此时,肖战已经和台下的观众鞠躬完毕,是准备进入演出的状态。
这个时候,应当是全场安静等待音乐,王一博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宁静,周围的观众颇有微词。
王一博不在意。
但是,肖战也察觉到了观众席的异样,皱着眉,淡淡往台下瞥了一眼,表达不满。
王一博一颤,心里像被堵了异样难受。
“对不起。”他轻声说,“求你了,别怪我。”
随着肖战的指尖在琴键上起落,他的肖邦开始了。
肖战演奏,台风稳健,音乐层次分明,干净利落,音色节制但多变,他能恰当切实地诠释着自己对肖邦的理解。
王一博僵立地坐着,任由发梢的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肖战的肖邦王一博听过很多次,曲子,他不熟悉,但是演奏的风格,和他上一世绝无二致。这种熟悉的感觉,在现场更为深刻。
他是战哥,二十年了,他们终于见面了。
他透过如今台上西装革履的人,看见了他的战哥广袖翻飞的模样。
那时,他在校场的那棵银杏叶下弹琴,杏叶如金蝶纷落在琴盖上,战哥帮他捻走,顺带在弦上漾起一段旋律……
掌声和bravo响起时,他还愣愣坐在原地。
王一博裤袋中的手机震动——一条来自兰秘书的信息,他点开附件时瞳孔骤缩,那是一张后台地图,清晰地标明了肖战下台后的必经之路。
人声鼎沸时,王一博特权卡刷开安全门,打开通往后台的通道,那刺耳的“嘀”声,像命运的嘲弄。
王一博暗自下了决心,
无论肖战看见他时,是惊讶,是愤怒,或是……欣喜,他都不会再离开。
走廊的顶灯在王一博头顶投下的昏黄的光圈,他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瓷砖墙面,香氛的味道混着潮湿水汽的气息涌进鼻腔。
演出结束时雷鸣般的掌声正从安全门外层层渗入,像海浪推着他向前踉跄两步。
来了。
肖战冲他走来,
肖战抬头,
肖战对上了他的双眼,
无形的电流在王一博的脑子里闪耀着,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心意相通?
王一博抿起笑容,
王一博迎向前去,
王一博抬手打招呼,
“战……”
话音刚起,肖战礼节性地抬头一笑,王一博看清了他眼尾勾勒出的锋利弧度,与记忆中那个总爱用广袖替他拭去脸上污渍的温柔轮廓重叠又分离。
肖战微微欠身,从他身侧快速通过。
他不记得他。
燕尾服衣摆扫过王一博的手背。他下意识去抓,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他回过神来,追上前,“等等!”
“肖老师,”他哑着嗓子开口,“您还记得……”
肖战抬头,眉心微皱:“你好,我记得你,迟到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目光掠过他晕染的眼妆和湿漉漉的衬衫,还有那小孩红得像是马上要涌出眼泪来眸子,轻轻叹了一声,从自己西装的内袋中掏出一条真丝的手绢,递到他面前,
“好啦,我知道,天气不好。你是哪位老师的学生?快去换一身干衣服吧?”
王一博喉头微动,僵硬地接过那条带有肖战体温的手帕。
他看见肖战腕间的限量款腕表——正是拍摄时自己戴的那款,表盘内侧刻着兰氏集团的徽记。
王一博抬起眸子,仰望着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颤抖着说,
“我好冷。”
“肖老师!”场务的呼喊从走廊另端传来,“准备开始签售了。”
肖战最后看了眼在光影交界处的年轻人。
“带这个小孩去换件衣服。”他转身时鬼使神差补了句,“我休息室衣柜里有备用衬衫。”
走廊尽头扬起雪茄燃烧的焦苦气息,兰汀的身影忽明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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