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韵杨小学放了暑假,日头高照,肖战拿着大蒲扇坐在王奶奶家的枣树下,怒气冲冲的扇着。
“奶奶!你说说他!要气死我了!”
“我就说随口提到了一次,他直接买回来了,一个索尼CCD顶上我好几个月工资了,哪有这么过日子的!”
“我都不敢提星星月亮的,我怕他真上天去摘回来!花钱都不知道眨眼,钱是他挣来的,挣得多辛苦他又不是不知道!”
奶奶不说话,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肖战。
“诶呦,奶奶你还笑!我都要被气死了!他上个月换季感冒,又赶上厂里做新样,忙的脚打后脑勺,感冒养了几天是好了,咳嗽却是到现在都没好,自己对自己是一点都不负责。”
“好啦好啦消消气,他呀就是想对你好,我倒是觉得我这大孙子做的对呢”奶奶拉着肖战的手细心安慰,“奶奶更知道咱们小战的用心良苦,心疼他工作累,怕他乱花钱。等一会儿他来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谁心疼他啊,鬼才心疼!我不见他!”
兔子使劲扇手中的蒲扇,越扇越热。突然眼前一阵黑,眼睛被蒙住的大兔子张口就骂:“王一博!你滚开啊!”
王奶奶笑着看着两个人,晃悠悠的离开。
王一博松了手把人圈在怀里,头往肖战脖颈里蹭。
“滚开,热死了,我出一身汗了”肖战道。
“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
王一博委屈巴巴的松了手,看向肖战。
“你...装个毛线!你惹我生气我还没说你呢!你委屈个头!”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脸,大眼睛灵动,转来转去,小嘴巴红嫩,唇下痣点缀多了一分媚色,叽里咕噜王一博也不知道肖战在说什么,只想上去亲一口。
“王一博你有没有再听我讲话!”
王一博回过神,上去就一口,“啵”的一声给肖战弄懵了。
肖战又要张嘴说什么,王一博上去又亲了一口,又是“啵”的一声。
接下来只要肖战开口王一博就亲,几次下来肖战彻底生气了,“王一博你到底要干什么!”
肖战气的站起身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扔了蒲扇就往家走,王一博也屁颠屁颠的跟上。
“你烦不烦?”
面面相觑,先破冰的是肖战。
锦城热得干燥,总要些东西润润才好。
“要洗澡”
“一起”
纽扣被一粒一粒的解开,肖战的思绪混乱,几个月内,不管怎么亲两人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今天,好像要真的坦诚相待了。
唇舌交织在一起,可肖战异乎往常的被动,没有主动配合。
“别走神,专心点”
气息再次扑面时,肖战微微偏头,躲了一下。王一博有些怔住,很快恢复神色,把肖战的扣子又一颗一颗的扣上。
“王一博...”肖战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看他。
“肖战,不要道歉,你没做错”王一博看着肖战,眼底的神色如常,没有生气没有恼怒,“晚会来吃饭,妈包饺子,我...先回去了”
肖战冲了个冷水澡,他真的快疯了。
传统的家庭教育,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做了就要负责。他不是怕王一博会不要他,而是他怕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待上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几个月?他怕自己熬不过严苛的家庭带给他的压力,他怕自己远离家乡难以割舍的亲情,他怕任何外界因素导致他离开这里,但他唯独没有怕王一博不要自己。
他怕自己不能对王一博负责。
负责,不单单是为行为负责,是对两个人的爱负责。
温柔的热切的,清冷的缠绵的。
凉水的冲刷,滤过了夏日的浮气,自己对王一博的喜欢到底有多少?这份喜欢能让肖战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晚间,饭桌上气氛依旧如常。王一博同王叔叔讲了点生意上的事,王妈妈给肖战讲了上外地做买卖的趣事,王婷和王权左边听听右边听听,到底年纪小,听来听去听的云里雾里。
“姐姐,我有点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小屁孩懂什么,听着就行了”王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面对比自己还年幼的弟弟,亦是拿出了大姐的气势。
王权尽管有再多疑问,也是不敢再出声。
期间,王一博手上动作是一直没停,不停给肖战夹菜,新煎的刀鱼送到肖战碟子里也是没有刺的。王一博看向他的眼底,仍是柔和的,爱慕的。
沉溺底色,肖战迫切的告诉自己,要更爱王一博一点。
饭后,王叔叔去刷碗,肖战辅导兄妹俩做作业,王一博在旁边拿着蒲扇给他们扇风。
夜幕时分,明明应该有沁人的晚风,可肖战额头上的汗珠倒是如豆粒大小的往外冒。七月初真的闷热,但却不知是天气,更是心。
王一博递过去一个手帕,扇风的幅度又大了些。
“肖战,不要觉得对不起,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皎洁的月光下,王一博率先打破沉默。
此刻,偏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仗着月色猖狂,灯都没有打开。
“王一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见王一博没有再说话,肖战又继续说道:“我对你,没有你对我那般好。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要更喜欢你一点,现在要比刚才更喜欢你,明天要比今天更爱你。我怕我不够喜欢你,导致以后的路你会受伤,会难过,我一点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说我胆子小也好,说我死脑筋也罢,如果有一天,这样好的你受到伤害,而伤害源头来源于我,那么我这辈子都会痛不欲生。所以,请给我点时间,让我再喜欢你一点,再爱你一点。
让我对你的喜欢,显山露水,凤鸣且听。”
黑色的瞳仁碰撞,肖战看不清王一博的表情,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搭过去,悬在空中的手被紧紧握住,心也是如此。
“肖战,你是笨蛋吗?”
“啊?”
“当你害怕我受伤的时候,就证明你早就已经很爱很爱我了。”
惜春绝色,你踏风而来,从奉天到锦城,一步一步走近我的生活。夏风吹破寒意,你成为我夏天的底色。窗外风雨琳琅,但有人告诉你,这是我最真切的告白。
院外的喧嚷声引得二人出去,前街的土路两旁,家家户户都站满了人。肖战探过头,只远远的瞧见一个偏薄的身影,每到一户人家大门处,一步三叩头。 黑夜吞噬了他的面庞,周遭的人都沉默不语,愤懑之下也透露着不忍。
肖战眯着眼睛,那人身影渐渐近了些,在一下下虔诚的叩头中,肖战看清了他的脸。
额头中央经大地的摩擦早已染上血色,沙土中细小的石子缀落在鲜红之间,凹陷的眼眶,佝偻的脊背,肖战不敢确定的又多看了两眼,这人正是之前在曹屯集市上闹事的小平头。
小平头姓马,叫马城十,家住在徐屯与曹屯小路交汇的地方。
马城十一路磕头,磕到王家院门的门口,又多停了一会。老王太太被南雁搀扶着,手里的拐杖又攥紧了些。
“王奶奶,您帮帮我”
“叔叔婶子帮帮我,帮帮我爸,我不是好人,老头不能被我连累,您开开恩,帮帮他。”
马城十仍跪在地上,每说一句话都不敢抬头注视人群,只是一味地磕头请求。
马城十他娘在的时候,家里日子过的就和正常的普通人家没区别。春种秋收,清贫但情不贫。
马城十十三岁那年,悠原滴水不下,河东的地还好,能引着水,洋房的地可都遭了殃,位置特殊,成片成片苞米惨状看着都让人心疼。他家的地都在洋房,他娘就是在颗粒无收的那年走的。
打那之后,马城十和他爹马大海的关系就降到冰点。他娘的死,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他一直都在责怪马大海。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天灾,但这块心结永久的缠住了马城十。
离家出走上悠原,去北镇,好的不学学坏的,四方邻居也曾劝他,他却说“种地有屁用,自己的老娘都种地种没的,现在让我种地?”
挣得工资拿去赌,没钱了就回家要,有了钱再去赌,一而再再而三,浑浑噩噩的过了自己最有价值的日子。
可马城十不知道的事,他从家拿走的每一分钱,不只是马大海在地里幸苦劳作攒下来的血汗钱,更是马大海的治病钱。
马大海去年年初开始咳嗽,本就是小毛病,吃点药就能好,他也没多想。这一咳嗽就是从春到秋,迟迟不见好。转了年的年初,实在忍不了,成宿成宿咳嗽的觉都睡不了,去了镇子上的医院,检查后,是晚期。
回了家马大海依旧如常,该种地种地,该节省节省。药全断了,能攒下几个铜子是几个。
前儿晚上马城十又回家要钱,马大海让他别走,晚上一起吃饭,马城十难得愿意,父子俩时隔多年,头一次和平的吃了马大海人生的最后一顿饭。
昨儿凌晨,人走了。
马城十没钱葬他爹,也没人愿意帮他。这事传出来,男男女女有人惋惜有人气,人人都道马大海不值。
肖战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生死有了确切之感。他见过马大海两次,第一次在派出所,远远的瞧着他训斥马城十。第二次在一周前,在徐屯后街王奶奶家,一个平平无常的下午,马大海扛着锄头从门前经过,和老王太太打了招呼,当时肖战就坐在旁边剥瓜子。
肖战想,他应该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却很沧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面庞被晒得黝黑,营养不良颧骨凸出,但他仍然笑着和他人攀谈着。
这样的形象,在肖战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只在语文课本里读到过。
以王家为首,众户人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葬了马大海。
白事不请自到,哀乐放了三天。
后来听旁人讲,马大海下葬后,马城十什么都没说,第二天一早就到屯子里磕头,每家每户,一家不落下的磕了整个廖屯镇。
肖战的脑袋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出了,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从带来的行李中,找出那本被放在角落里的《乡土中国》,一页一页的翻着。
除夕限定(有car,晚点发)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