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揣着叶正明给的银子走进医馆。
把安胎的药方递给大夫,大夫看了看药方又看了看黎青。
“给你娘子抓的?”
“……”黎青怔愣片刻,回过神连忙点头,“是啊,我娘子……有孕,要喝点安胎药补补。”
大夫点点头,转身去抓药,“你这药方有点生猛,是不是你娘子的胎不稳啊?”
黎青点点头,“是有点不稳。”
他低头,手掌抚上小腹。
这孩子跟着他也是受苦了。
整日担惊受怕,又奔波劳碌,还吃不饱饭。
“下次带你娘子一起来,我给她瞧瞧,什么样的胎需要用开这种方子。”大夫嘱咐道。
黎青点点头,“诶好,下次……”
下次幻化成女身,再让大夫瞧瞧脉象。
“下次一定带她来。”
大夫包好药递给黎青,“三两银子。”
“三两!?”黎青瞪大眼睛,瞬间觉得手里的药如同烫手的烙铁。
“这也太贵了!里面是掺了金子吗?”
大夫脸色瞬间阴沉,“你这是什么话?三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生什么孩子?”
“你孩子摊上你这样的爹可真是遭罪。”
黎青皱起眉头,愣在原地,陷入自我怀疑,更有些无地自容。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看,无措惭愧,让他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他结结巴巴地说,“这真的有点贵。”
大夫毫不留情地嘲讽他,“贵?嫌贵别来买啊!自己挖点草熬水喝得了。”
“你可要看清楚,这里是月双城,什么东西不贵啊?”
黎青耳根子都红得发烫,内心深处也在叫自己废物。
连个安胎药都买不起,还想把孩子生下来。
“你别说了……”黎青掏出叶正明给他的银子,递给大夫。
“我买就是了。”
大夫拿出小称,称了称银子,找给黎青几个铜板。
“这就对了嘛,当爹的,就得给孩子准备点好的。”
黎青点点头,拿着药快步走出医馆。
心里暗暗发誓:要多挣钱,要给崽崽买更好的,还有!下次不来这个医馆了!欺负蛇!
黎青揣着药,快跑回去。
他从厨房里借来药罐和火炉,蹲在柴房门口熬药。
黎青小心翼翼地守着药罐,火焰在炉膛里跳动,映得他白皙的脸庞忽明忽暗。
药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他一边看着火,一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花。
得好好看着,不能又让别人把花摘走了。
一朵花就扣半个月的月钱,谁经得起这么扣啊。
照那样扣下去,黎青这个月白给他干活了。
药罐里的水翻滚着,那股药味光闻着就觉得苦。
黎青闻着药味,舌根都在发涩。
这样苦的东西,还要花他三两银子,他原以为买完药还能剩些,能给孩子买点什么东西。
月双城可真是繁华富贵,几根草药罢了,到了这儿身价都跟着翻番。
“这是什么味道啊?怪呛人的。”朱管家嗅嗅空气中的味道,咳嗽两声。
小点儿拿着扫帚快步走到朱管家跟前,“是青哥熬的药,青哥昨日个受了风寒,方才抓药回来,现下正熬药呢。”
“他人高马大的,吃得又多,又没出去风吹日晒的,能得什么风寒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黎青浑身一僵。
缓缓抬头,果然看见朱管家那张肥腻又刻薄的脸。
"朱、朱管家......"黎青站起身,无奈尴尬地笑笑。
他局促地站在原地,手指扣了一下拇指边的死皮,卑微又惶恐。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不得不给这个管家几分好脸色。
朱管家走过来,眯起眼睛,目光在药罐上扫过:"这是什么?"
"是......是治风寒的药。"黎青微微勾着嘴唇,带着一丝讨好。
"风寒?"朱管家冷笑一声,"你说说你,才来几天啊?又是加钱又吃那么多,现在又得风寒啦?"
黎青低下头,眉宇间全是烦躁隐忍。
有点忍不下去了。
“你是来我们这儿享福的吗?” 朱管家嘲讽他,"活还没干几天,药先喝上了?你这样体弱多病,我们家可不敢用你。"
"我……我就是有点咳嗽……抓了点药喝。"黎青眼眶已经红了。
面对朱管家的恶意嘲讽,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弱弱地解释下。
"这些药材都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
"是吗?"朱管家懒得去想这话是真是假,他只为针对黎青罢了。
他左看右看,这个黎青,就是看不顺眼。
“正好。”
朱管家瞧了瞧罐子里的药,“我昨天喝了几杯凉酒,今日也有点咳嗽,这药就给我喝吧。”
“啊?”黎青愣在原地,被朱管家的脸皮震惊。
朱管家却是认真的,他冲小点儿使眼色。
小点儿自然是懂的,他看了看黎青。
有片刻的犹豫。
黎青连忙争辩,“朱管家,您……您这样不好吧,这可是我治病的药,您……您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您能不能……”
“谁说我没病?”朱管家瞪大眼睛,装模作样地咳两声。
黎青微微张嘴,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小点儿看着黎青,眼底流露出一丝同情,更多的是无奈。
他是听朱管家的差遣,就算同情黎青,还得听朱管家的话。
他要去端药罐。
"不要!"黎青想要阻拦。
小点儿却低声劝他,“算了算了,一副药而已,给他算了,咱们的月钱还握在他手里呢。”
“不是!”黎青气得眼眶通红,气急败坏地说,“什么叫一副药而已啊?这可是三两银子买的,我就指着它……”
“它……”黎青连忙闭嘴,有些话不能说。
他蹙着眉头,看着朱管家,眼神近乎哀求。
“朱管家,您想喝,我给你倒一碗,您不能全部端走,您端走了,我喝什么?我是真的有病,需要喝药,您行行好,给我留一口行吗?”
朱管家懒得跟他掰扯,直接对小点儿说:“端到我屋里去。”
“诶!”黎青伸手拽着小点儿的胳膊。
小点儿为难地看着他,“青哥,算了……”
算了?
又算了?
这是第几次了?
欺负到他头上,还不能说什么。
黎青有些忍不下去。
小点儿胆怯地瞧瞧朱管家,权衡一刻,还是挣开黎青的手,急匆匆往前走。
他得罪不起朱管家,那就只能对不起黎青了。
黎青捏紧拳头,愤恨地瞪着朱管家。
朱管家得意洋洋地与黎青对视,“以后要记住,这好东西要孝敬给我。”
黎青眼神冰冷,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朱管家看着黎青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畅快不已。
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地走了。
“王八蛋!”黎青怒骂一声,眼眶里含着一汪泪。
“安胎药都抢着喝,拿去喝吧你!”
“喝完生一窝十二个!疼死你!”
黎青默默地哭着,心中生出悔意,后悔救望泽。
若不是当初救望泽,现在的他也不会被一个凡人欺负成这样。
窝窝囊囊,哭都不敢大声哭。
若是没有望泽,他也不会怀崽崽,也不会在外逃命,更不会变成没钱的穷光蛋。
还为了几两银子低声下气。
他的日子为什么越过越差了?
黎青没忍住,眼眶里掉下几颗泪珠。
他连忙抬手擦去。
不能让别人看见,被别人瞧见了,说不定那个猪头又来挤兑他。
“又是你在哭。”
黎青抬头看到叶正明无奈的脸,吓得想藏起来。
却被叶正明叫住,“又躲我?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小?”
黎青停下脚步,背对着叶正明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
小声询问叶正明:“您有什么事吗?”
叶正明问他:“这次又因为什么事哭?我刚刚过来时听了一耳朵,你的药被朱管家端走了?”
黎青慢慢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看叶正明一眼,“是。”
“什么药啊?”叶正明问。
黎青怕叶正明察觉到自己是妖,不敢靠近,也不敢大声说话。
“就是……治风寒的。”他小声回答。
叶正明皱皱眉,太小声没听清,依稀听到风寒。
他打量一下黎青,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说话声音也小,跟只鹌鹑似的。
被欺负了,还哭哭啼啼,真是招人笑话。
但叶正明见他被欺负,于心不忍。
叹口气,还是好心帮他一把。
“这个朱万也真是的,治病的药怎么能抢?”叶正明觉得好笑又气愤。
叶正明看了看黎青,思量一下,“他拿走就算了,你的药方还有吗?给我,我再给你抓一副。”
“这怎么行?”黎青摇摇头,那药还是叶正明给的银子,现下又要专门给他抓一副新的药。
怎么好意思。
“太麻烦您了。”
叶正明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正好,我师祖的药用完了,要去采买,顺手的事。”
黎青低头沉思。
叶正明懒得等,直截了当:“一副药而已,耽误不了我的时间,你若不想就算了。”
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黎青叫住他。
叶正明停下脚步。
黎青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药方递给叶正明,“给,麻烦您了。”
“不麻烦。”叶正明扯过黎青手里的药方,抬脚就走。
走出门,叶正明摸出黎青的药方,看了眼上面的药,轻轻蹙眉。
“艾叶,杜仲?”
叶正明眉心紧皱,“风寒要吃这两味药吗?”
“这不是安胎的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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