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还是要注意些身体。”
安福夫人来看太子殿下的时候,一瞧他这下巴都清瘦了几分,面露担忧。
平日里那样精心养着,还是禁不住天气寒,肖战三天两头生病,寝殿里都天天熏着一股药味儿。
“没事。”肖战回握乳母的手,“阿福,最近头也不疼了,六郎陪着本宫,本宫就没那么难受了。”
“昭昭,你还年轻,”安福夫人想了想,虽说不好讲得太直白,还是提醒,“就算再喜欢那个小子,也别总是由着他太胡来。”
那方面到底……还是坤泽吃亏。
肖战也听出安福夫人的言外之意,有些难为情,垂眸盯着地上,轻声念叨:“阿福,本宫知道。”
“昭昭……”
“父皇还是不打算让皇弟回来吗?”
肖战忍不住岔开话题,如今知道自己是坤泽的人其实不少,封口封得了一时,封不了一世,若是肖泽从封地回来,好歹能替父皇分忧。
“若他回来,殿下你怎么办?”安福夫人对肖泽没有什么意见,但比起来,自然是肖战更重要。
二皇子回宫,势必对太子殿下产生威胁,哪怕他们二人一母同胞,但肖泽从小养在姜皇后身边,跟肖战这个哥哥并没有那么亲近。
“皇弟性格好,有父皇在,他不会为难本宫的。”自从生辰后,肖战的腺体和信香逐渐稳定下来,头痛症好了,情绪也不像之前那样时喜时怒,变得越发平和起来。
对着阿福,肖战还有话没说出口。
坤泽要怎么继位呢?即便父皇再宠爱自己,也不能真的顶着天下人的骂声一意孤行。
更何况,万一自己和六郎以后有……那怎么样也纸包不住火了,还不如早一些安排好后路。事到如今,他还欠六郎一个名分。
安福夫人猜到殿下心中不安,见他无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又哪里敢告诉他之前喝的那些药汤究竟是什么。
血……满眼都是血。
肖战睁开眼,看见自己掌心一片刺目的红,心下大骇,再环顾四周,荒茫一片。
狂风卷起,黄沙遮住眼,一息之间,耳边传来万千铁蹄的回响,他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渐渐的,他身上落下一道高大的影子。
似乎有人骑着马而来,正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肖战忍不住问出声,声音似乎都在颤抖。
没有等来回答,只听到了对面人极轻的笑声,有些耳熟又陌生。
“不重要。”
“想刺便刺吧——”
画面一转,肖战吓得喊出声,他手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冷铁寒凉的触感让他心悸。
鲜血又漫出来了,疯狂地外涌。
“你到底是谁!你做什么!”
肖战猛地松开手,长剑破开皮肉的声音让他浑身发僵,那刺目的红滴到地上,蔓延开,一丝一缕地爬,已经把对面看不清的影子包裹了起来。
“不要——”
肖战猛地坐起身来,脸上血色尽失,一摸额头,冷汗涔涔。
“怎么了?”
睡在边上的王一博被吵醒,撑着胳膊坐起来,看肖战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将人搂在怀里。
肖战这才回过神,这里是他自己的寝殿,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更没有漫天黄沙和流不尽的血。
“六郎……”肖战回抱住王一博,头埋在郎君肩头,声音都发颤,“做噩梦了。”
肖战不敢讲,那种真实到让他害怕的窒息感。
王一博见他是真的被吓到,也没有追问,只是抱着人哄:“别怕,我在。”
肖战闭上眼,闻着六郎身上释放出的信香,渐渐从惊惶中安稳下来。
过了十来日,原本肖战都快忘了那个噩梦,太子殿却突然发生意外,要他不得不怀疑世上真有梦中预警一说。
“走水了!”
“快快快!快去喊人!”
天还蒙蒙亮,外头已经被火光烧得通红,宫人们纷纷跑出来,原本在寝殿中的太子殿下也惊醒,跑过去推开窗户,就看见大半个偏殿陷在火里。
“六,六郎——”
肖战被吓得退后了几步,撞到了背后的六郎。
王一博自然也看见偏殿走水了,那火再烧过来几分,就要到太子寝殿了。
肖战刚刚太过于惊慌,连鞋也忘了穿,光着脚踩在地砖上,十个脚趾都冻红了。
王一博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裹到他身上,然后拦腰抱起人,轻声安抚:“这里暂时不能待,怕是还有危险,我带你出去。”
肖战点点头,双手抱紧,把脸埋在他肩头,不敢再看外面乱糟糟的景象。
此时,从偏殿赶过来的乌满与王一博对上视线。
刚刚有假扮太监的人闯进偏殿,乌满夜里警醒,第一时间就拿匕首刺伤了对方的左臂,可惜还是不够谨慎,让他的同伙放了把火跑了。
这是受伤了?
乌满目光在肖战身上打量了个来回。
王一博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人。
那头正忙着搬水扑火的小太监无意间转头,猛地看见站在寝殿门口的两位郎君看着偏殿的大火,神情平静,像是……像是早就料到会出乱子似的。
承礼心里一咯噔,见那位乌满郎君的视线转过来,他才慌忙抬手抹了抹脸上脏乱的灰尘,装作无事。
太子殿走水,刺客还没有抓到。
肖帝震怒,命人彻查满宫上下可疑的人,过了大半日终于抓住几个面生的宫人,直接押去了大理寺连夜审。
“听说没有左臂受伤的。”乌满消息灵通,第一时间打听到那几个被押走的嫌犯特征。
“不过是被推出来的靶子罢了。”王一博饮了口杯中的茶,“此行怕只在试探,下一次就真要你我的命了。”
“那下一步怎么做?”乌满担忧,他知道少主故意叫那延把舆图送到那伙人手上,是为了引蛇出洞,借大渝皇帝的手除掉暗探,但此招毕竟危险。
王一博的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描了几笔,是纥文拼写的人名。
“我不光要那些杂碎死。”王一博冷漠的声音响起,如吐出的蛇信一般令人胆寒,“还有他。”
他的王兄想在大渝境内就杀了他,王一博也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边境抚军路上暗杀储君,如今派人擅闯大渝内廷,桩桩件件,为一己私心置汗国利益于不顾,都是死罪。待他带着心腹杀回漠仑城那日,就是利特勤上绞刑架的时候。
“阿喀既然这么心急,不如本殿再帮帮他。”
“是,博特勤殿下。”(特勤,北方部落王子的称呼)
这是这么多时日以来,乌满第一次见他完全卸下那副温良和善的面具,露出真实情绪。
这天下午,王一博帮肖战整理桌上的纸笔时,见他又开始抄佛经,忍不住问:“之前不是说不感兴趣,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做这些?”
昭昭上回抄静心咒,还是因为……一想起春宫册的事情,王一博就觉得好笑。
“最近总是有些不安心,你还记得我上次做噩梦吗?”肖战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王一博蹲下身,双手托住殿下的脸,见他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轻声哄:“梦里的事哪里能当真,这段时间的事情是多了些,不然,我带你去外边散心?”
“六郎,笨!”肖战探出拳头,敲了一下他的胸口,“无缘无故的,父皇怎么会允许我出门?”
王一博笑了笑:“昭昭别担心,我有办法。”
那天刚入夜,承礼端着药过来,敲了几下太子寝殿的门,里面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殿下他们这么早就睡了?承礼疑惑,正打算直接推门,里面传来响动,门闩被抽开。
“嘘。”门缝后露出六郎君的脸,他手指竖在唇上,挑了挑眉示意承礼不要发出声音。
随后他从门后探出手来,要承礼把托盘递过去,承礼也不做多想,毕竟往日也是六郎君喂殿下吃药。
只是当小太监转回身,听到门又关上的声音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天的六郎君,看着怎么不甚稳重?
那药被端进屋后,根本没喝,全浇在了盆栽里。
六郎君直接把托盘和药碗扔在一边,环顾四周,此时寝殿里哪里有太子殿下的身影?
“唉,你们花前月下,却要我独守空房。”
殿内的年轻郎君伸手拨了拨盆栽里被汤药浇得有些发蔫的叶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随即他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黑色长衫,利索地卷了褥子到内室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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