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洗涮干净换上干净衣裳,头发绑在脑后成了个高马尾,走路的时候晃呀晃的,白净可人。
倒是王一博出来连身上的狐裘都湿透了。
莲香看见自家公子的狼狈,都快要将一口贝齿给咬碎,转头对着那小奴愤恨地瞪上几眼,风风火火地拥着公子回房换衣服。
人在里面的屏风里换衣服,无所事事的小奴就等在屏风旁边的盆栽处候着,只见那些漂亮姐姐拿着衣服往里面进。
而后面色不虞的莲香抱着湿衣服出来,看着肖战怒声道:“你到底懂不懂规矩,二公子的身体一向不好,平日是谁不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偏偏你洗个澡都能惊动公子。”
“若是二公子因为受了风寒,可仔细你的皮!”
肖战并不知道二公子的衣裳湿了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弱声道:“莲香姐姐,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旁边伺候的姑娘听她口气这么重,又看着肖战想起家里的幼弟,不免也忍不住跟她拌嘴,“莲香,他就是个孩子,你跟他这么计较干什么,何况公子也没说什么。”
莲香听到她开口立马抱着衣服冷笑一声,轻蔑的视线看向旁边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姑娘。
“兰月,若是公子因为他得了风寒,夫人那边过来责问的时候,还不是我们几个大丫鬟受罚。”
“哼,你倒是会做人,可惜到时候他连累的可是大家!”
兰月是个性子温软的人,怎么吵得过她,一时间面色都红了一些,“你……我跟你说不通。左右公子也喜欢他,你何苦就是要为难他呢?”
莲香本来就嫉妒二公子待他不一样,此时被戳破心思,更显恼羞成怒,“喜欢他?他不过就是被家里父母卖来的小贱种!公子不过把他当个小猫小狗宠几天,等没了乐趣,哪还有他什么事情。”
肖战看着她们争吵,忽觉得这地方跟家里也不一样,便把头低得更深了,不敢在再有所放肆。
“莲香,你在说什么?”身后传来那人冷淡的声音,瞬间将莲香吓得脸色惨白,转身连忙行礼,恶人先告状地道:“公子,您换好衣服了。”
“我们没说什么,只是刚才那小奴想要进去找您,我不过是呵斥他几句,说公子正在换衣,不许其他人进去,他竟然……”
她一时间眼圈就红了,楚楚可怜地抬眼道,“他竟然就推我,我气不过就说了他几句,兰月就着急维护他。”
兰月没想到她竟然颠倒是非黑白地胡乱瞎说,急地不行,“公子明鉴,明明是她因为公子衣服湿了的事情为难小奴,我才跟她争吵的。”
院里太多母亲送来的丫鬟,这样的事情每天不会少,他都习惯了。
只是当他将目光移向旁边小奴的时候,却发现他眼圈红了,低着头,扣着手,也不敢靠近他了,仿佛做错事情般愧疚自责。
王一博不免心疼,将人拉了过来,拿手给他擦眼角眼泪,皱着眉,“他若是想进来,那就让他进来,左右他是男孩,没什么不能看的。”
莲香疾言厉色地道:“可之前夫人也送来过小厮,公子分明也不让他们等着换衣,为何他……不一样。”
她紧紧地咬着唇,十分妒忌,“公子为何对他那么不一样?”
王一博拿手蹭着小奴滚烫的眼泪,声音淡淡,“不为什么,以后不许你们欺负他。”
兰月看见莲香吃瘪更觉高兴,扬眉吐气地朝着莲香轻瞥一眼,朝着公子微微福身,“公子,该用午膳了,我让人送过来。”
王一博没有看她,只是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用手倔强擦眼泪的小奴,轻蹙了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手足无措。
他转头对着兰月道,“去吧。”
肖战头都不敢抬了,用余光瞥到了那一桌丰盛的饭菜,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看见那碗里粒粒饱满的白米饭,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
好白,好香……那可是精米,跟家里那掺了沙土的杂米一点也不一样。
原来二公子吃的饭都跟他们不一样。
他吞咽的声音太响了,响得饭厅里的伺候丫鬟都听到了,旁边的兰月看他局促紧张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地捂唇笑了起来。
王一博也听到了,抬手朝着他招了招,“过来。”
肖战马不停蹄地往他旁边冲去,冲得太快,差点没收住,急忙止步,身躯摇晃就要倒,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广袖堪堪站稳。
一时间将他的衣袍都抓得有几分皱了,肖战瞪大眼睛,知道这肯定又是冒犯,连忙退后几步学着其他丫鬟给他福身行礼,没想到此举又闹了笑话。
旁边的兰月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弯着眼睛低声提醒他,“傻小奴,那是女子的行礼,你是男孩,该当这样。”
她有模有样地跟他做了个示范,教他如何作揖,肖战又是一副手脚打结的样子,跟着她学,脸越来越涨红,觉得自己快要拗不过来了。
而后却传来一声极为清浅的轻笑声,兰月顿时骇得又是转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人坐在饭桌前,一身素淡轻衣,高鼻薄唇,本当清冷的面容此刻却又映着点点星星的笑意,看着那闹笑话的小奴,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宠溺笑意。
兰月觉得太阳快要从西边出来了,二公子几年都不会笑一次,今日竟因为这小奴逗笑了两次,真是不可思议。
肖战保持着作揖弯腰的动作,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却起身,双手扶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起来,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散去,让他此刻看起来颇为温柔。
“起来吧,坐下一起吃饭。”
肖战这次知道看眼色了,连忙看向旁边的兰香,她也是十分为难地道:“公子,他毕竟只是公子的随侍,奴跟主怎能同桌吃饭?”
“除非……公子若是吃完了,那也未尝不可。”
王一博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夹了些茶做的小点,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我吃完了。”
兰月连忙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肖战,笑着说,“去啊,想吃什么快告诉二公子。”
肖战这才明白他这是故意要让自己吃东西,却看到旁边的人示意他坐下,他乖乖地坐好,旁边的人夹起一块茶点喂他。
他觉得自己手脏,也不用手拿,乖乖张嘴就着他的筷子将那一块儿点心塞进嘴里,猪八戒吃点心般囫囵吞枣地嚼了几下,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他嘴巴鼓鼓囊囊地像只小松鼠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睛亮晶晶地道:“好吃!”
王一博微微弯唇,把筷子放下就起身道,“你不用跟着我,吃吧。兰月,等他吃完再收拾。”
兰月连忙道:“是,公子。”
“当真?博儿,他果真笑了?”头戴簪环的贵妇人端坐在主座之上,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江嬷嬷笑得合不拢嘴了,朝着王夫人低语道:“可不是,我刚才听人来说,公子今日都笑了两次,可见他果真十分喜欢那孩子。”
王夫人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地道:“感谢老天爷保佑,自从那孩子从宫里送出来之后就沉默寡言,冷冰冰的,也没什么笑容,我都要担心坏了。”
“若不是不能违抗皇命,我怎么也不能让他那么小就进宫,那么多世家子,陛下偏偏挑中了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的好好的孩子回来,一条腿就废了。”
江嬷嬷听她展露埋怨之语,连忙道:“夫人,慎言。这等旧事可不能再提起了。”
王夫人自觉失言,但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怨愤,紧紧地揪着手帕,“所幸叶儿周旋最终还是把博儿接出来了。”
“陛下日渐糊涂了,比早年更加依赖求仙长生之道了,那方士是一批又一批地往宫里进。”江嬷嬷也是愁眉不展,压低声音缓缓道。
“我听说最近好些世家子都被召进宫里随侍,日日念经打坐祈福,苦不堪言。”
王夫人不禁神色越发凝重,“所以我才这么担忧一博,若是他再被召进宫里一次,这可如何是好。”
江嬷嬷抓住她有些汗湿的手心,急声道:“所以更应让公子早日成亲,破了那处子之身。毕竟宫里的那位要的是元阳未破的少年。”
“到时候公子已成家,就不会再被宣进宫了。”
王夫人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额,“可那孩子就是不肯接近其他人,这……叫我如何是好。”
江嬷嬷连忙宽慰道:“二公子不是喜欢那小奴吗,让他多多跟二公子提起这事儿,让他从旁劝说一番。”
王夫人眸中一亮,可却又犹豫,“能行吗,可博儿连我们的话都不听,能听他的话吗?”
江嬷嬷重重地叹一口气,“如今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我们不妨试一试,万一公子就听了呢。”
王夫人抓着手帕想了想,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也罢,你去把那个孩子给叫过来,我跟他叮嘱两句。”
江嬷嬷脸色一喜,连忙福身,朝着外面高声吩咐,“去,去把二公子身边新来的那个小奴肖战叫来,过来给夫人问好。”
肖战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屋内,仍由屋内的贵妇人朝着他打量,随后朝着他和煦地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她看着面前漂亮的孩子不免也有些喜欢,声音放和缓了些,“乖孩子,以后就劳烦你多照顾二公子一些,他腿受伤之后就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出门去。”
“但我听说他却很喜欢你,日后你要多逗他笑笑,用心哄哄他,别让他整天不说话。知道吗?”
肖战连忙点点头,“知道,夫人,我会照顾好二公子的。”
王夫人笑了笑,却又蹙了眉,有些唉声叹气地道:“唉,我这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
“二公子他怎么也不肯成亲,我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这件事情,若你可以从中规劝他一番,让他能够改变主意的话,那就太好了。”
肖战愣了愣,觉得成亲这样的字眼离他太遥远了,似懂非懂地抓了抓脑袋,“成亲……”
王夫人看他没懂,也是有些着急了,捏着桌椅急声道:“就是让他多碰碰人。”
旁边的江嬷嬷咳嗽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地重新坐好,“就是这个意思,让他多亲近亲近人,别整天冷冰冰的,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肖战这回懂了,乖乖地点头,“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二公子的,不会让他难过伤心。”
“多多逗他开心,多多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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