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根本喘不上气,双手在挣扎中已经被麻绳磨烂了,赤脚蹬地,血肉模糊,却依旧无济于事。
感觉自己胸腔快要憋爆了、耳畔嗡鸣、如同坠入幽暗深潭。
他想活着,为定北王府、为了父王、为了舍命保他的兄长、为了身怀六甲在府中休养的阿姐......
可他也知道自己必死,他是进京都替父受过的,父债子偿,皇上要用他来祭奠北境三城被屠戮的将士和百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绝不会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让他消失,这事有蹊跷。脑中一线清明,北境失守、定北王府通敌卖国的事有可疑。
忽而一只手揭开了他脸上的纸,如同将他从潭底拉出,他大口大口的汲取着空气,肺腑中涌入一片清凉,呛得他咳喘起来,他...活过来了。
“时影?”眼前的女子小小年纪气度雍容、精致的装扮凸显着她的身份不一般,女子俯身看着时影。
时影抬眼睨了一眼女子,呢喃:“媞媞?”
长公主长叹了口气,眼中似有所动容:“八年未见,没想到再见是这样一番场景。跟我走吧!”
长公主身边跟来的几人轻手轻脚的将时影移到躺椅上,将人抬出了这个几乎无人能活着出去的诏狱。
时影被人抬去清洗了一番,把身上的伤简单的进行了包扎,套上了干净的衣服便塞进了长公主的马车。
***
“皇兄,我把人带来了。”
片刻,帘子后才低缓出声:“带进来吧。”
时影被两名小太监架着跪了下去,身上的伤让他匍匐在地。
皇帝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北境三城将士几乎全部丧命,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坑杀,定北王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时影呼吸紊乱,闭了闭双眼等待着皇上的最终判决。
“把头抬起来”
时影缓缓抬头,小心的将目光落在皇上的云锦靴子上。
“关于定北王府通敌,你有什么想跟朕交代的吗?”
时影手脚冰凉,红着眼眶,还没有开口,眼泪就滚落,声音哽咽嘶哑:“陛下...我定北王府一心为国,三代人立志守护北境;阿翁为守北境战死沙场,父王将所有年及弱冠的儿子悉数送上战场,连我二姐也跟随父王战场杀敌。定北王府绝不会通敌卖国,我王府与东胡是世仇啊。”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匍匐再地的时影,转头对长公主说:“媞媞,你确定要保他?虽然你们有过婚约,可经此一事,婚约也该......”
“皇兄,婚约是皇爷爷与老定北王定下的。就冲这一点,我们也该为定北王府保下这一丝血脉。”
“朕念定北老王爷忠心为国、念你定北王府一门为国捐躯者众;念你刚及舞象之年,并未参与王府诸事;且...你与媞媞的婚约乃是皇祖父所定,退亲之事在北境之案没有查清之前暂且不提。今起,你便禁足于长公主府。”
皇上一番言语,暂时留下了自己的一条命。
***
躺在公主府的软榻之上,时影烧得神志不清,眼前都是自己在北境、在定北王府生活时的模样——
丫鬟挑帘,长姐手里端着白瓷描蓝荷叶碗,里面盛满香甜的银耳桂花羹。
“无忧,看看阿姐给你做了什么?”长姐本就生得娇艳,这一笑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阿姐,兄长呢?这日怎么都没有见过兄长?”
“那皮猴子,哪里有片刻消停?定是去草场上骑马射箭去了”
时影眼中暗淡:“兄长文武双全,以后也定能建功立业。不像我,自幼身弱,长期在江南养病,也不能追随父王上阵杀敌。”
长姐怜悯的抚着自己的发顶:“母妃之所以为你取字无忧,就是希望你能恣意快活、无忧无虑。”
时影想起逝去的母妃,泪眼朦胧的望着长姐,狠狠的点了点头......
***
时影疼醒过来,满头大汗、颤抖的伏在软榻上,双眼勉强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房外的人貌似有所感应,倒了碗凉茶递到了他嘴边。时影一点点的用嘴吸取水分,喝一半洒一半。
时影伏身不敢动,身上的伤应该是在昏迷时已经有人给他上过药了,微微一动都会牵扯着伤口火辣辣的疼。
昏暗中那人点亮了烛台,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祸害遗千年,这次算你命大。长公主替你求情,皇兄暂时饶你一命;你可知道,定北王府通敌卖国,这债只能你来背;就算你苟延残喘,这世上之人、悠悠众口能饶了你?如今北境民愤滔滔,对你定北王府恨之入骨,你总是要赴死的,还不如让小王我送你一程。”
时影胸口一阵灼烧,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噗的一口黑血濡湿了软榻。
“你...你在水里下毒?”
“迟鸩之毒,不会让你即刻毙命;会让你日日受这鸩毒折磨,每日刺心之痛、吐血之苦;最快一载,最慢三载,日日折磨。如果你不想受这些苦,就自己了结吧。”阴恻恻的声音恨恨的贴着耳边炸响在脑中。
“定北王府没有通敌卖国,没有、没有。”时影激动的吼出声,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张口就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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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