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给的平安符变成了王一博心头上的一寸暖。
他把黄纸叠起来,放到了手机壳的背后,又无声无息地把手机塞进了裤子的口袋。
Lacoste这次的邀请,主要是让他来看网球比赛,顺便参观下总部,于他而言,实在算得上是趟轻松的差旅。本以为品牌方最多为他这次的到来,做点简单的宣发,却没想到,对方的接待规格会这么高。
一路被专车接出机场,顺行无比地入驻到顶奢品牌酒店最好的房间,连他这么个平日里不会在意细枝末节的人都注意到了,Lacoste这次的谨慎与贴心。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公司太了解,他都要开始想象,是不是月华终于在合作谈判上精进了能力,才让品牌这样重视这次的见面。
想到这里,王一博不由地瞟眼去看一旁的苏月,不过苏月自打下了飞机,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还在为他出发前提的要求犯难。
小孩扯了扯嘴角,挪正了目光。
他的房间是顶楼的总统套房,为了保障安全,Lacoste包下了整个楼层,派了四个专业保镖在楼层内巡视,连他随行带来的工作人员都是被安排在楼下楼层的房间。
王一博一开始并没有觉出什么。等到搬好行李,所有人都退出了他的房间之后,他才略略感觉有些不对。
这个房间,太大了。
法国人追求复古的浪漫,在套房里还会放上工艺精致的人形雕塑,这些东西在白天看起来还颇具艺术感,一入夜,配上房间里并不算亮的灯光,就只剩下惊悚。
王一博吞了吞口水,跳上床拿被子把自己裹着,又找到了遥控,麻利地开了电视。
原本是想找些声音陪着入睡,结果电视里的法语一出来,中世纪鬼片的氛围感全线拉满。
小孩只好慌手慌脚地把电视关了,一起一落,周遭的静寂反而被凸显得更加明显。
这一下,他是真的半点也睡不着了。
手心里冒出了汗,鸡皮疙瘩也不受控制地探冒出头。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些奇奇怪怪的鬼怪片段,然后就越看房间里的阴影处越不对劲。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里,突然就让他想到了那张平安符。
几乎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王一博几步跨下床,抓紧了手机,牢牢握在手心里。
肖战的号码,是这一刻他脑子里唯一能想起来的东西。
于是这个乱了方寸的小孩,没管时差,没管影响,没管正常思维里所有的好不好与能不能,就这么给大洋彼岸的肖战打出了电话。
第一个嘟声响起的时候,王一博的心悬到了最高处。
如果肖战没接到该怎么办,如果肖战不在手机旁,如果肖战正在做很重要的事,如果……
他不敢想。
更不知道,要是这个电话没打通,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嘟声响过了五次。
王一博高悬着心几乎全然死了。
那骤跳的心脏一点一点冷却下来的每一秒钟,都带着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拿着手机的手,终于一寸一寸地落了下来。
可那电话,倏然通了!
“一博?”肖战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还带着一点轻喘。
由大落到大起,王一博说不清此刻无比复杂的情绪,却突然想哭,莫名的眼泪冲涌在眼眶里,但残存的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能哭,绝对,不能对着肖战哭。
小孩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肖战的声音里有了紧绷的紧张。
王一博用力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稳了心绪,“没事……房间,太大了,我,不习惯……”
电话那头静落了几秒。
王一博觉出几分丢脸,又努力挽回道,“我没什么事,手机放在床上,不小心按出来的……不,打扰你了……我睡了……”
“一博!别挂!”
王一博的手指握住了被单,声音里依旧有几分闷“干嘛?”
肖战像是带了些许浅笑,“巴黎,天气好吗?”
小孩下意识地往窗外望了望,“不错吧。晚上的星星很多。”
“能看到月亮吗?”
“一点点。”
“那,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歌啊——”肖战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蓦得又轻轻哼唱起来,“风吹过山,船靠了岸,风光呀一点点看,我走向北你去往南,故事呀一篇篇翻——”
肖战唱歌是真的好听,哪怕只是这样没有伴奏的哼鸣,也似清风拂朗月,落进王一博耳里,莫名成了某一种抚慰。叫这黑漆漆的陌生环境,好像也因为有了窗外头,这一点零星的月光,而变得不那么恐怖可怕了。
“若是月亮还没来,路灯也可照窗台,照着白色的山茶花微微开——”
这首歌好长,到了副歌处,王一博才发现,自己也会唱。可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喜欢过这个曲调,喜欢肖战这样只给自己唱,闭阖上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肖战仿佛就在自己身边,那人很温柔很温柔地环抱着他,隔着被子,像哄孩子一样,一摇一摇地拍着他,给他唱歌。
“肖战,你那里,有月亮吗?”小孩突然开口问。
歌声断了一断,肖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有的。”
王一博闭着眼,浅浅浅浅地笑,“那我们,也算是一起看过同一个月亮了……”
立在竹报窗前的肖战,对着残红一片的夕阳,静默悄悄地扬起了唇角,
“嗯。我们一起看。”
那越洋电话不知打了多久。
等到小孩那头的呼吸绵长平稳,肖战才轻轻轻轻放下了手机。
窗外的夕阳早已落山,远处的朗月悄悄爬上。
朦朦胧胧的,团着静夜里的雾。
肖战垂落了眉眼,手机上的通话时长还在一秒一秒地叠加着时间。
他却突然着魔一般,对着那通着的电话低喃出一句,
“王一博,我的月亮,永不西沉……”
我的月亮永不西沉,有爱便能永悬于夜。
你看啊,拧巴的人只会傻傻地等,等那个能解开他所有隐喻的人,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
王一博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手机落在枕头边上,莫名地给了他一点心安。
随手调出了通话记录一看,却瞬间吓瞪了小孩的眼。
3小时零8分!
真是疯了!
难不成肖战后来也跟自己一样,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吗?
小孩蹙紧了眉心,盘算了下国内到巴黎的时差,整整有六个小时呢。肖战不应该会这么早睡吧?
再想着昨天晚上自己的这通输出,实实在在不算多少光彩,王一博不禁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啃起了指甲。
踟蹰了好久,才一字一顿地给肖战发了微信:
“昨晚,不好意思。”
信息才刚发出,王一博就后悔了,他这里的早晨,不就是肖战那里的半夜么!打扰了人家三个多小时还不够,睡着觉呢还要被自己的信息吵醒,这也太过分了。
快手快脚地想把信息撤回,却没想到,肖战那头却先回了:
“没事。”
淡淡漠漠的,让王一博回不出个二三。
小孩绞尽脑汁想了想,刚准备打个表情符号过去,肖战的微信又传了过来,
“睡不着可以随时找我,记得要好好吃饭。”
不长的句子,被王一博翻来倒去地看了好多遍,末了,小孩的唇上挂出了笑,心口上漏过一丝甜,
“要记得好好吃饭的人是你吧。”
这一回,肖战发来了语音。
不长的语音条看进王一博眼里,跳乱了几分扑腾的心。
“今天是端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说这话的肖战好像分外柔软。
原来,已经到端午了啊。
小孩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出了神。他不喜欢吃粽子。一直就不喜欢的。可那年拍戏的时候,也是端午,肖战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两只生粽子,非抓着要跟他一起吃。
结果那两只粽子是甜的,白白的糯米里头放了好几颗红枣,一入口就是漫散的甜。肖战就一边吃一边跟他吐槽,粽子就应该是咸肉馅的,而且自己家里包的才最好吃。
他倒是无所谓口味,吃掉了大半个粽子就抬起了头,看着肖战晶亮的眼睛问,
“你会包粽子吗?”
“会啊。”
“那包给我吃啊。”他那时说得没心没肺。一点不知道从选粽叶,到烧糯米,再到把所有材料包裹成一颗粽子所需要付出的心力。
可是肖战允了他,第二年的端午,肖战真的从剧组打了飞的来找他。
他那时刚拍完一场滚泥浆的戏,浑身上下脏得像个黑团子。
可回了酒店,一开门,竟看见了那哥哥晶晶亮亮的眼,两颗大肉粽也被提到了他眼前。
“惊喜吗?我包的!”
窗台上落了只鸽子,咕咕得叫。
王一博拢了思绪,一瞬间又看见那孤单单的鸽子蓦得一扑腾,追着那远处的灰鸽而去。
那一天的傍晚,他在酒店的餐厅吃饭。许是看出了他是中国人,他的桌上被服务生送来了一盘东西,撒着金箔,堆着颗咖啡豆,可服务生却告诉他,这是粽子,端午快乐。
蹩脚的中文,奇怪的粽子。
王一博拿刀叉吃了一个,又甜又咸,实在不算什么好吃的东西。
却鬼使神差地拿了手机拍了个照,孤零零的一个粽子留在精致无比的餐盘上。
他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肖战。
想了好久,才打了四个字,“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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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